“站住不準跑!”
稚嫩的呐喊回蕩在海盜船的甲板上,一同響起的還有霰彈槍的轟鳴滾燙的鉛彈一窩蜂的從槍焰中噴湧而出,如同瘋狗般在哀嚎不止的黑礁港民兵後麵窮追不舍。
刺耳的槍聲和噴湧的硝煙充斥了戰艦的每個角落,忽閃忽滅的火光宛如死神的鐮刀,每次亮起都要收割一條,甚至更多的生命。
甲板上和船艙內,全副武裝的黑礁港民兵們哆哆嗦嗦的站在一片漆黑之中,被嚇得甚至忘記了自己究竟該做什麼。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究竟發生了什麼?!
驚惶不安的民兵們不知道,他們隻記得自己被議會派來“接管”先遣軍們的戰艦至於先遣軍是不是已經同意,那就和他們沒關係了。
事情剛開始時非常順利:所有的克洛維人和海盜們都在議會的“款待”下,集中安排到了一片居民區駐紮,登船時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攔。
當第一個倒黴蛋順著甲板入口進入船艙,而後再沒有回音之後,一切就開始變得不對勁了。
民兵們遭到了艦船內留守人員的伏擊,猛烈的槍聲近乎不間斷的從四麵八方,各個角落裡傳來。
但這種預料之中的“意外”並沒有被他們放在心上,很快便開始組織還擊,兩三人一組開始在甲板和船艙內搜索,清剿某些不願意配合接管的友軍。
如墜地獄的噩夢,由此開始。
“又一個,發現你們啦!”
稚嫩的嗓音從身後傳來,驚惶的民兵猛然回頭,就看到左側的同伴幾乎同時仰麵躺倒,額頭中央穩穩的插著把雪亮的刺刀。
端著步槍的嬌小身影正端著步槍,從硝煙籠罩的黑暗中朝他們狂奔而來。
民兵沒有猶豫,果斷向船艙角落撲去,身體蜷縮著在一堆亂糟糟的彈藥箱後麵。
在趴下的刹那,他清楚的聽到另一側的夥伴在憤怒的呼喊:“有敵人隱蔽,開火!”然後經驗豐富的單膝跪地,舉槍射擊。
“砰!”
震耳欲聾的槍聲響起,瞬間打消了民兵支援戰友的想法。
他親眼看到同伴的手指還沒碰到扳機,腦袋和半邊身體就在槍焰中炸成了碎片,噴湧而出的血漿染紅了他大半臉頰。
躲在彈藥箱後麵,雜七雜八的槍聲在他耳邊此起彼伏,同伴淒厲的慘叫和怒吼不斷貫穿他的耳膜。
緊緊抱著懷中的步槍,年輕的黑礁港戰士一動不動的趴在地上他拚命屏住呼吸,壓抑著快要衝出胸膛的心跳。
時間在一分一秒流淌,槍聲和慘叫的聲音越來越稀少,最後徹底消失,隻能聽到急匆匆的腳步聲在頭頂的甲板和周圍的船艙間來回移動。
他們在清剿剩餘的殘敵,也就是自己民兵吞咽了下口水,心弦緊繃得更厲害了。
又過了一會兒,連腳步聲也消失了,整個船艙徹底安靜了下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隻剩能聽到自己心跳的死寂。
年輕的黑礁港戰士依然不敢動,他擔心這很可能是什麼圈套,那個魔鬼似的少女或許就正舉著她的霰彈槍,在船艙的某個角落等自己主動暴露。
再等等,等等,等等
他終於等不下去了雖然依舊怕得要死。
要不,要不先這樣:在不離開隱蔽點的前提下,觀察觀察周圍的情況,然後呃然後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從船舷的炮窗翻到外麵,潛入船底,最後等一切都結束了,悄悄的溜回議會
民兵敲定主意,他先慢慢爬起身,將頭從周圍的彈藥箱中探出,然後
然後他整個人都傻了。
感受著頂在額頭上的冰涼觸感,表情呆滯的他睜大了眼睛,看著衝自己得意的“嘿嘿”直笑的女孩兒,外加她身後一眾幸災樂禍著看好戲的克洛維人。
白嫩嫩的小手扣下扳機,民兵眼前一黑,腦海中回蕩著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以莉莎巴赫大警長的名義,一個也彆想跑!”
黑礁港議會,地下室。
死寂到宛若墳墓的壓抑氣氛下,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都已經停止了。
剛剛還如蒙大赦的軍官和議員們,此刻的表情隻能說是如喪考妣一邊繼續保持著沉默,一邊在彼此之間迅速交換著眼神煙霧繚繞的地下室,同時處於靜默與喧囂的交疊狀態。
正要和安森“握手言和”的普什伍德議員在那名士兵闖入到此刻的十幾秒內,他整個人直接僵在了原地。
呆滯的眼球緩緩轉動,望向正衝自己微笑,扶了扶單片眼鏡的“艾倫道恩上尉”。
如果要安森自己評價自己的魔法道具究竟哪個最實用,雖然迷霧煙鬥算是他用的最頻繁的一件,但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匿名眼鏡。
能夠讓人下意識忽略佩戴者的存在,令其變得很沒有存在感聽上去像是非常玄學的效果,但在使用過程中卻總能給人驚喜,而且適用範圍也出乎意料的廣。
比如在潛入某個布防森嚴的重地時,比如在需要從到處是敵人的區域中逃離的時候,比如在敵人打出致命一擊的時候,又比如
現在。
看著在場眾人那精彩紛呈的表情,安森默默地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普普通通的煙鬥,心底對這件道具的評價再次上了一個台階。
就在這短短的十幾秒內,他毫無顧忌的將自己咒魔法的施法範圍擴張到地下室的每個角落在本能忽略和情緒極度震驚的雙重加持下,誰也沒有注意到空氣中繚繞的煙霧,正在逐漸變得更加濃鬱。
甚至不需要異能,他也能觀察到黑礁港軍官和議員們快速交換的眼神,逐漸變得凝重守在門口的四名衛兵,也越來越不懷疑的用餘光瞥向自己卻忽然不覺自己鎖定的獵物,也正在一本正經的觀察著自己。
而普什伍德也在片刻失神後瞳孔驟縮,和安森四目對視的瞳孔從呆滯迅速變得殺氣四溢,緊抿的嘴唇毫無征兆的張開:
“動手!”
話音落下的刹那,普什伍德猛地向下臥倒,同時從懷中掏出一枚圓柱狀帶引信的物體,向著安森身後頭頂的煤油燈砸去。
下一秒,在場的其餘軍官和議員們也默契的彎曲膝蓋,鑽進了椅子或者桌子下麵經曆了十多天帝國的圍攻加炮擊,他們早已是輕車熟路,整套動作行雲流水。
四名衛兵也轉身,端著步槍的同時嫻熟的從背後掏出了繩索和鐐銬,向仍還渾然不覺的抽著煙鬥,麵帶微笑的安森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