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埃克斯男爵的“官方承諾”,安森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把總督使團軟禁在軍營司令部,獨自與羅蘭家族談判,而不用擔心兩邊成員私下串聯,拆穿自己的陰險詭…良苦用心了。
說實話,一開始他也沒想到情況能這麼順利;畢竟對方也是克洛維樞密院當朝重臣,千裡迢迢跑到殖民地掣肘自己,還以為必定有什麼高論。
在製定計劃的時候安森反複預演了無數種可能,猜測對方可能出現所有反應;但哪怕已經確保自己有充分的退路,仍不止一次生怕被對方拆穿,覺察到哪怕些微的不正常。
現在再一看,全都是多慮了,他現在怕不是還準備感謝自己呢。
至於被埃克斯男爵當成是“最後保險”的威廉·塞西爾,更從一開始就是自己這邊的人,或者說整個塞西爾家族都已經被綁在了這架戰車,甚至本身就是組成戰車的一部分。
克洛維城的弗朗茨,北港的塞西爾,冰龍峽灣的盧恩,新世界的權力與利益需以這三大家族為軸心,才能維持正常運轉。
接下來自然就是利用總督使團這一威懾,逼迫羅蘭家族做出更多的讓步,順帶幫助萊茵哈德掃清某些障礙,方便他成功位——這也是兩人利益交換的一部分。
安森確保他能夠成為銀行的第一任行長,他幫助銀行搞定羅蘭家族的投資,在大方針不受影響的前提下分給羅蘭家族部分收益,但控製權必須在風暴師以及盧恩家族的手中。
當然,反過來也可以理解為安森利用萊茵哈德騙取羅蘭家族的商業信譽和投資,萊茵哈德則利用風暴師和克洛維本土的力量向家族施壓,獲取更大的自由度…雙方各取所需。
至於羅蘭家族那邊的情況,他更是絲毫不擔心。
倒不是對伊恩·克萊門斯的“友誼”有多少信心,純粹是萊茵哈德已經把這位的底細出賣了個乾淨;哪怕誘餌看著特彆的假,也不愁他不鉤。
真正值得注意的,隻有本土對殖民地的態度;王室和樞密院對保住殖民地究竟有大的決心,將決定自己來年將要承受多大的壓力。
出於謹慎,安森在走進埃克斯男爵的客房之前,提前開啟了“異能”,將對方藏在餐桌桌墊下的筆記本一覽無遺。
如果是以前,這種高風險的操作他絕對不敢,尤其是在確認使團成員和護衛極有可能存在天賦者的情況下,性質等同於當場自曝,把自己是施法者的鐵證親自門遞到對方手裡。
但在詳細學習了《大魔法書》,尤其是涉獵黑魔法的卷章之後,他已經找到了更穩妥的,更安全的方式,能夠在施法的瞬間不被周圍的施法者,尤其是天賦者察覺。
通常的做法是“隱秘”…因為魔法對施法者而言就如同呼吸一樣自然,而呼吸造成的空氣流動,聲響之類的效果越強烈,暴露的概率就越高;所以反過來說隻要屏住呼吸,就不會有被發現的風險。
而黑法師們卻另辟蹊徑,他們沒有放棄呼吸,而是找到了消匿呼吸反應的訣竅——將施法產生的影響“攤開”,減少自身的“濃度”,就能大大降低被覺察到的概率。
隻要沒有使用效果太強,亦或者過於顯眼的魔法,那麼周圍的人就隻能隱約覺察到有魔法的痕跡,但完全感覺不出來究竟是誰,具體在什麼地方——這也是阿列克謝在典禮現場被黑法師“戲耍”的主要原因。
在其之,如果提前將魔法拓印在某樣物品,被“受害者”自己不小心發動,就能更進一步的迷惑周圍的人,降低自己暴露的可能。
安森嚴重懷疑自己親愛的導師梅斯·霍納德就是靠著這份謹慎,加盧恩家族的庇護,才能在教會和審判所眼皮底下四處行動還不留一絲痕跡,足足過了好幾年才露出破綻。
考慮到自己掌握的咒魔法就沒有幾個算得“低調”的,因此安森也隻借機偷窺了埃克斯男爵的筆記,不敢有更多的動作。
從內容看,埃克斯男爵基本是被王室扔出來的工具人——雖然在筆記自吹自擂是“王室欽點”,實際是比他地位高的不想來,地位低的又無法服眾,很難名正言順從自己手中拿走銀行控製權。
王室和樞密院對自己的判斷似乎存在某些誤區,認為風暴師隻是帝國殖民地叛亂成功的輔助因素,希望通過強化對殖民地的控製,加強和自由邦聯的關係。
設置榮譽總督是第一步,煤礦銀行則是第二步,接下來就是將白鯨港與灰雪鎮兩大殖民地徹底整合,逐步由本土的官員取代本地的自治議會。
這對風暴師而言算是個不錯的好消息——長遠來看這會降低殖民地的自治程度,但過程相當漫長;在成功之前本土必須首先保證殖民地不會丟失,也就必須給自己提供更多的增援,抵禦帝國的反撲。
反正不管是安森還是風暴師軍官團,都不準備在這片冰天雪地裡常駐;一般的守備軍團任期也就五到八年,如果有戰功的話還會更短。
按照眼下舊大陸的情況,隻要能確保殖民地局勢穩定,安森估計三年之內,風暴師就會被調回本土——長期駐紮在外,無法節製的軍隊極其容易軍閥化,這點以軍隊立國的奧斯特利亞王室和樞密院再清楚不過了。
屆時白鯨港的貿易體係徹底落成,盧恩家族隻需控製銀行就能躲在幕後控製冰龍峽灣,自由邦聯甚至是所有新世界殖民地,塞西爾家族負責維護航運,弗朗茨家族在終端銷售和拉攏投資…哪怕不在新世界,自己親手搭建的利益鏈條也不會輕易斷裂;即便隻能拿到一部分的分紅和提成,足以讓自己連帶整個風暴師軍官團受用一生。
當然,這屬於遠景規劃,眼下最重要的是拉攏羅蘭家族;八十萬金幣到手,計劃就算成功一半了。
整理了下衣領,心情愉快的安森一邊走向臥室,腦海中已經開始對明天開始了新一輪的預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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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鯨港議會,偏廳。
因為昨天隆重的宴會——總共舉辦了兩次——加無論羅蘭家族代表亦或者白鯨港議員,不少人都喝得酩酊大醉,全加起來也湊不出兩百個能參與討論的活人。
於是在塞德裡克·羅蘭的強烈堅持下,談判地點被選在了第二會議室,也是通常白鯨港各個委員會調停的地方。
因為調停人科洛·馬斯克的意外失蹤(死亡),梅斯·威茲勒議長遇害再加前議長哈羅德聲望日益提高,這裡也就成了哈羅德基金會的主場,開展各種宣傳“殖民地自治”,“白鯨港光輝曆史”的項目與活動。
換句話說,是個“會讓安森·巴赫和他的走狗們,感到不舒服的地方”。
高聳華麗的拱頂下,坐在萊茵哈德左下手的塞德裡克睜著兩個黑眼圈,陰沉沉的觀察著總司令那明顯不自然的臉孔,嘴角得意的揚。
當然,他也沒忘記自己的“戰友”…順著對麵的談判代表望去,他在對麵的最右側角落裡找到了三個熟悉的身影,並投以真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