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森頓時渾身一激靈,想都不想立刻扭頭狂奔。
望著摯友離去的背影,年輕騎士也不再猶豫,提起腰間的“威廉”提燈,衝向王宮的方向。
被烈焰包裹的飛艇繼續墜落,隨著呼嘯的冰雪不斷被撕裂,消散,地麵的堅冰也開始融化,覆蓋著建築的積雪化作晶瑩的露珠,而後飄散成霧;熾熱的金紅色將嚴寒取而代之。
最終,冰雪退散的伊瑟爾王庭,迎來了新生的光。
“轟————!!!!”
……………………
伊瑟爾王庭,禮讚大教堂。
當安森推門而入的瞬間,幾乎猶如實質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暗紅色的血漿塗滿了大廳的每個角落,殘破的碎肢和器官零零散散掛在吊燈上,廊柱上,天花板…看起來就像柳樹的樹枝,在嗚咽的寒風中微微搖晃。
原本一排排的長椅,被釘死了教士和信徒們的十字架取而代之,早已的凝固的血水將他們的表情完全定格,瀕死時刻的猙獰似乎在無聲訴說著痛苦和絕望。
教堂正前方的秩序之環石塑被砸得粉碎,一名半精靈修女靜靜地躺在上麵;她張大了嘴,臉側留下了兩道血淚的痕跡,似乎是在哭訴著什麼。
至於具體內容…那恐怕隻能問問芙萊婭本人。
感受著周圍絮亂如風暴般的魔法反應,安森表情凝重到了極點;他之所以堅持要和路易分開,除了這樣修補缺口的效率可以更高之外,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答應了塔莉婭,會搜集關於受到自然法則侵蝕和影響的情報。
至於需要這些情報的原因…當然是可以作為參考,尋找破解三舊神陵墓外自然法則乾涉的方法;畢竟對這種情況對大多數褻瀆法師而言都屬於極其罕見,即便是關係再親密也不可能允許對方進入自己的精神領域。
這才是塔莉婭願意幫忙的真實原因!
對芙萊婭而言,接觸舊神遺體,尋找全新的進化途徑始終是她最重要的目標,也是決定前來新世界的原因之一;哪怕明知道這樣做風險極高,最終有可能一無所獲,仍然無法阻擋她的野心。
也就是芙萊婭有這種利用價值,再加上與秩序教會的對抗中這位女王陛下是“安森重要的棋子”——塔莉婭原話——她才願意幫忙,不然根本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值得她無私奉獻的隻有自己的家人。
雖然就算不說,路易也未必不能猜得到;但安森還是希望儘量避開他的目光,以免橫生事端。
“哢嚓——”
正當此時,清脆的,骨頭或者堅冰碎裂的聲響突然出現,打破了大教堂的死寂。
癱倒在秩序之環石塑上的半精靈修女像是受到了某種刺激,如同牽線木偶般站了起來,機械的左右歪了歪脖子,用完全潰爛的眼睛望向安森:
“你…你…是你!”
“你背叛了自己的信仰,投靠了真神的死敵,該死的異端!”
“你該在煉獄中被火焰灼燒,被惡鬼撕咬,被抽走靈魂,接受永恒的折磨!”
“叛徒,罪該萬死的叛徒,你有何麵目踏入這神聖的殿堂,而不感到絲毫的羞愧?!”
“跪下!”
“在真神麵前,跪下!”
轟————
冰冷的空氣震蕩出猶如實質的漣漪,一股充滿了神聖的壓迫感向安森襲來,讓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絕望,敬畏和想要臣服的情緒,連帶著自己的目光也在下意識的躲閃。
仿佛出現在自己麵前的並不是一個早已死去的半精靈修女,而是秩序之環本環。
也就是說芙萊婭在占領伊瑟爾王庭之後,血洗了禮讚大教堂,殺死了許多信徒和教士,讓她產生了對秩序之環信仰的悔恨,而侵蝕的自然法則便與這段記憶和情緒進行了結合…安森在心中猜測著,但總覺得隱隱有什麼地方不太對。
一方麵芙萊婭從不像是什麼虔誠的秩序之環信徒,反而對自己的血脈引以為傲,即便是在叛亂結束徹底清醒之後,仍然驕傲的宣稱是“真神血裔”…這麼一位女王陛下,怎麼會對自己拋棄的信仰產生什麼悔恨呢?
等等,如果並非悔恨,那她口中的真神難道是……
“讚美偉大的血魔法之主,布魯托!”半精靈修女厲聲尖叫:“讚美偉大的命運掌控者歐頓,黑魔法之王穆特!”
“將這個罪該萬死的異端,竊取神力的小偷,送進煉獄!”
…………………………
伊瑟爾王庭,王宮大門。
恢弘的正門前方,手舉提燈的年輕騎士站在台階之上,抬頭望向拱衛大門的身影,表情複雜。
“我必須說,這真是…最好不過的結果。”威廉的聲音變得有趣了許多:“……各種意義上的。”
“是啊。”路易輕聲開口,目光卻始終未曾離開那道身影。
燦金色的頭發在腦後係成馬尾,和澄澈湛藍的眸子一並被壓墨藍色的三角帽下,同色的軍裝風衣,長筒靴和精致的胸甲,再加上肩膀上繡著金色鳶尾花的鬥篷,都將纖細勻稱的身形襯托的英武非凡。
臉孔雖然稚嫩,卻透著一股無與倫比的自信和高傲,仿佛出現在他麵前的並非是敵人,而是即將到手的功績與榮耀。
“奉芙萊婭·摩西菲爾德女王陛下之名,任何冒犯歹徒無論是何身份,又有什麼目的,想要通過王宮大門,必須踏過我的屍體!”
那道纖細的身影大聲呼喊道,瀟灑的拔出腰間長刀,指向路易的臉孔:“來吧,若你也是一位騎士,那便來堂堂正正的決鬥吧!”
看著那張稚嫩還微微翹起嘴角的臉頰,路易歎了口氣。
他想過可能會遇到非常難纏,無法簡單應對的局麵,但萬萬沒有想到那個難纏的敵人……
就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