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未注意到卡爾表情的年輕騎士卻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胸口的心終於可以徹底放下,不需要再強作鎮定了。
雖然口頭上承諾“如果出現意外,貝爾納家族必然出麵”,實際上路易其實並沒有什麼底氣能夠保證父親真如他所料,願意在這種危機關頭替整個新世界兜底隻是按照安森的請求,將此事彙報給了父親在揚帆城的眼線。
而他不知道的是打從一開始,貝爾納家族會不會願意兜底這件事就不重要 安森真正關心的其實是貝爾納家族在揚帆城的情報網,以及這個情報網竟然能在相隔洶湧海的情況下,是不是真的能快速傳遞情報。
從結果來看,這恐怕是真的。
路易貝爾納是不會撒謊的至少不會輕易撒謊貝爾納家族在新世界的勢力拋除明麵上的,暗地裡的情報網和關係網一直都是克雷西家族在經營現在費爾克雷西已經和他的勢力一起被安森徹底鏟除了,按說貝爾納家族在新世界應該已經無法像過去那般對這片土地如臂指使才是。
但艾德蘭大公依然能相隔洶湧海 和路易貝爾納傳遞並且交換情報 後者雖然對過程諱莫如深,對結果也不敢保證,但卻堅信自己父親肯定能知曉此事。
這就有意思了
刨除艾德蘭大公國掌握著某種黑科技的可能,天賦者是辦不到這一點,隻有施法者,而且必須是能力極為特殊,實力至少是褻瀆法師以上的施法者才有可能。
從克羅格貝爾納到費爾克雷西,號稱“虔誠”的貝爾納家族似乎和舊神派之間的關係,遠比看上去的要深得多得多。
內心盤算著該怎麼利用這條情報網,安森假裝思索了一陣後嚴肅道:“我們應該把這個消息告訴至高議會,儘快開始動員整個邦聯的運力,避免夜長夢多。”
“為了提高效率,我建議立刻先通知揚帆城港口準備發船,沿途裝載紅手灣與黑礁港的貨物這樣也可以給灰鴿堡與冬炬城兩個內陸殖民地爭取時間。”
“至於集散地,考慮到港口停泊能力,最先完成裝貨的船隻開往捕奴港,順帶就可以裝載東部五個殖民地的零散貨箱其餘則到白鯨港集結 統一起錨。”
“好主意!”
路易兩眼一亮 表情甚至略微有些驚詫他原本還以為安森會利用這個機會,先傾銷掉整個冰龍峽灣的庫存,再去考慮其它殖民地的難題萬萬沒想到在這種時候,這個偶爾有些貪婪的家夥,竟然表現的如此團結,甚至願意做出一定的犧牲。
麵對好友的讚同,仍然在揣測貝爾納家族真實態度的安森倒沒怎麼在意但就算知道了路易的想法也不過一笑了之什麼你們的,我們的,還不都是嗯,大家的嘛!
反正就算貿易做成,想要拿到貨款也必須通過新大陸公司,所以根本就沒必要在一點點先來後到上斤斤計較。
至於本地礦主們的利益,且不說有盧恩家族負責給他們保底,至此國難存亡之秋,到底是何等不忠誠的叛逆才會乾出如此破壞團結的不忠誠行為?
敲定了訂單,默契的兩人一同趕往城外的至高議會小書記官則留在白鯨港議會,負責將這個“重大利好”的消息告訴議員們,順便組織各個委員會開始行動。
卡爾貝恩要前往司令部集結射擊軍,負責為這場規模浩大的物流運輸做好配套的防衛工作涉及到整個新世界所有殖民地的存亡危機,隻要不出差錯,這將是射擊軍一張絕好的名片。
前往至高議會的路上,年輕騎士破天荒的要求和安森坐同一輛馬車,並且懇求莉莎巴赫暫時離開,並且不要將此事告訴其他人。
對於這種令人充滿了各種幻想的“願望”,莉莎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她對路易沒什麼印象,但是對某位精靈少女有種說不出的好感,仿佛天生就願意和對方親近。
用莉莎的表達方式來說,就是芙萊婭的身上有種“特彆特彆好聞的香味”,大概介於“牛肉罐頭”和“櫻桃蛋糕”之間,並且還要略微超過“黃桃罐頭”一些。
這種神奇的比喻方式,讓安森隻能歸咎於少女血脈中的潛意識,大概與奧古斯特某些對精靈的研究有關。
於是悠悠駛向城外的馬車車廂內,隻剩下安森和路易相對而坐,四目對視。
“我想了很久,想來想去,總覺得還是欠你一次道歉。”
足足十分鐘之後,路易終於打破了沉默:“對不起。”
安森略有些出乎意料的挑了下眉頭:
“為了什麼?”
“一切。”
年輕騎士的回答簡潔明了:“從之前的不告而彆,到這次你突然決定起義,作為朋友,我始終沒有真正全心全意的相信過你,這是不對的。”
他原本想說“叛亂”,但話到嘴邊還是決定改口並非僅僅因為聽起來太過貶義,更是路易突然意識到,事情可能並非是自己一開始預想的那樣。
“我倒不這麼認為。”安森無所謂的笑了笑:
“信任是一種很奢侈的東西,特彆當我們彼此並沒有什麼可以互相信賴基礎的時候,又怎麼能指望對方真的會自己坦誠相待?”
“彆忘了,嚴格意義上說我們其實還是敵人,而且我還是曾經俘虜過你的敵人至少兩次這種關係能夠合作已經殊為不易,又談何信任?”
“但是?!”
“最重要的是,我也並沒有真正對你坦誠相待過,路易貝爾納。”安森抬手攔下了還想爭論的年輕騎士:
“相信我,比起來絕對是我隱瞞的東西更多你本能的不相信我是對的,正確的決定不需要有任何的愧疚,自責的想法設身處地的話,我絕對會比你現在表現得更加謹慎,更不會想著道歉。”
“但我也要說,之所以隱瞞也是有原因的我沒有說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安森意味深長道:
“你是貝爾納家族的繼承人,應該比我更清楚,這個世界並非完全被秩序之環的光輝所籠罩在看不見的地方,難以言喻名狀之物始終徘徊其間。”
年輕騎士遲疑了一陣,默默坐回了原位。
“所以你的計劃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