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房間內向自己投來的震驚目光,終於把氣喘勻了的萊昂·弗朗索瓦頓時有些不知所措,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困惑了起來。
互相對視的三人足足愣住了快一分鐘,他才隱約間好像明白了什麼:
“等等,你們…該不會還不知道這件事吧?”
話音落下,路德維希和威廉快速交換了下眼神,在確認彼此都是絕對坦誠, 沒有撒謊之後才鬆了口氣,旋即又立刻皺緊了眉頭。
“我們確實對此事一無所知。”
深吸口氣的總司令站起身,走上前關門,同時招待滿頭大汗的萊昂坐下,順便遞上了自己的手帕:“萊昂殿下,請問您是從什麼渠道得到了關於這件事的消息,瀚土在北港的情報網,還是在白鯨港做生意的王室商會?”
“北港情報網, 王室商會…您在說什麼啊?”萊昂接過毛巾,一臉怪異的看著他:
“不,我是在本地的報紙上讀到的;安森·巴赫自封冰龍峽灣總督,宣布獨立,並且和東部北海三國的五個殖民地一起加入了自由邦聯。”
“報紙?!”
他話還沒說完,旁邊驚呆了的威廉·塞西爾直接脫口而出。
“《北港晨話》,第二版的頭條就是這個。”
萊昂依舊迷惑的點點頭,很不可思議的打量著這兩個人:“秩序之環在上,我還以為你們都已經知道這件事…你們克洛維人不是都很喜歡看報紙的嗎,我、我還以為這是某種習俗?”
“不,隻是一種並不怎麼有品位的大眾愛好而已。”路德維希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再三確認屋外沒人之後,立刻上前追問道:
“萊昂殿下,請問那份報紙您帶在身上了嗎?”
“啊,當然!”
隨手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折好的《北港晨話》,萊昂衣服內兜裡還露出了七八份不同的報紙;除了有效仿克洛維人生活習慣的嘗試, 也因為他之前在好幾份上發現了此前自己的筆記,以《鷹角城戰記》的標題出現在了報紙上,並且清楚的寫明了作者是自己。
而這些筆記除了安森·巴赫,萊昂沒有再拿給過任何一個克洛維人看過;換而言之,是安森默默的將這些珍貴的筆記送回國內,通過報紙讓克洛維人知曉在瀚土,有一位名叫萊昂·弗朗索瓦的騎士……
一想到此事,萊昂的就感到鼻子酸酸的;相隔洶湧海,已經快一年多斷掉聯係的安森,其實從來就沒有忘記自己,忘記與他並肩作戰過的瀚土。
可現在,自己卻要因為教廷的命令與曾經的死敵帝國並肩作戰,甚至,很可能即將與他為敵……
“本消息由到訪納克希爾港的克洛維樞密院議員,殖民地財務官埃克斯爵士一手提供,消息真實可靠,絕無虛假……”
快速瀏覽過報紙上的內容,喃喃自語的路德維希不僅沒有恍然大悟,甚至更迷茫了:“既然安森·巴赫真的決定叛亂,埃克斯爵士又是怎麼從被風暴軍團牢牢掌控的白鯨港逃出來的?”
“既然他甚至都已經逃出來了,而且明顯還攜帶了充足的飲水,食物和現金,為什麼不直接回到北港,而要去還在內戰中的納克希爾王國呢?”
……………………
“對啊,我們為什麼要跑到這個鬼地方來啊?!”
從嗓音到身體都在不住顫抖的埃克斯爵士,無比絕望的望著窗外一片蔚藍的納克希爾港口哀嚎不已。
空蕩蕩的倉庫內,十幾個人被用繩索和鐵鏈與輜重箱拴在了一起,瑟瑟發抖的蜷縮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隻有頭頂高高窄窄的小窗透著幾分光明。
一行人隨身攜帶的財物,衣服,甚至是物資,都被叛軍統統洗劫了個乾淨,隻有又冷又硬的土豆和硌牙的黑麵包勉強果腹,保證他們不會被輕易餓死。
而這甚至還不是最慘的。
當他們被困在倉庫內的同時,僅僅一牆之隔的城外,納克希爾王室和貴族叛軍還在城內展開著你死我活的血戰;轟隆隆的炮聲一次又一次讓倉庫劇烈震動,越來越清晰的排槍聲也在逐漸向附近的街道靠攏。
但激烈的戰鬥並沒有讓埃克斯和他的隨從們感到快樂,更彆提即將逃出生天的喜悅——抓住他們的叛軍說了,一旦他們輸掉了內戰,就會第一時間殺死他們這些人嫁禍王室,讓克洛維對納克希爾王國宣戰。
所以自己是怎麼淪落到這個地步的?埃克斯瞳孔而絕望的捫心自問道。
事情要回溯到一行人在卡爾·貝恩親自關照下,連夜搭乘風暴軍團準備的三桅帆船逃離白鯨港。
而就在徹底離開冰龍峽灣周邊水域,終於可以鬆口氣的時候,原本還算團結的一行人立刻就“分裂”成了兩派。
原因也很簡單:從白鯨港到北港,即便運氣好到爆棚也至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他們出發的時間是二月中旬,洶湧海還沒有完全解凍;季風,嚴寒,還有漂浮著大片大片冰塊的水域,都不適合進行遠洋航行。
於是這個時候,船上就有不少人提出先不要立刻返回本土,不如前往北海三國的某個港口,等到開春解凍之後再繼續旅程。
但也有一小部分更加謹慎的人認為不應該做任何停留,而是儘快趕往北港;冰龍峽灣和風暴軍團叛亂都不是小事,必須儘快向樞密院還有王室彙報才可以。
而埃克斯爵士,他屬於前者。
於是一行人在經過為期不到兩周的航行後,順利抵達了納克希爾港。
當然,他們最初的目標並不是這裡,畢竟納克希爾王國內亂的消息並不算什麼秘密;埃克斯爵士打算的是找個比較小的,沒什麼人的港口小鎮稍作停留,待到四五月份後再悄無聲息的離開,不留下任何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