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已經知道多少了?”
“這不重要!”安森直接搶斷他的話,完全不像是剛剛喝醉的人:“重要的是,你打算告訴我什麼?”
“彆忘了,新大陸軍團的元帥不是我,也不是他們,而是你——手握四萬五千大軍,能夠有資格和聖戰軍決一死戰的人,是你。”
安森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的眼睛,充滿壓迫感的視線甚至能穿透繚繞的煙霧。
“可、可我也不能自作主張,想乾什麼就乾什麼!”
年輕騎士一下子陷入了窘迫:“歸根結底,我們是在為他們的自由和獨立而戰,如果連他們自己都不願意再繼續爭取和犧牲,我們戰鬥下去的意義是什麼?!”
“再者說就算我想打下去,能夠動員起來的隻有風暴軍團,揚帆城軍團加上射擊軍,總計才兩萬五千人——我們的兵力原本就不多,再削減一半哪裡還有取勝的希望?!”
路易疲憊的歎息一聲,他個人甚至比安森還要更激進,希望直接一戰定勝負看,確保秩序世界再也無法組織自由邦聯的存在…可現實不允許。
看著他那既無奈又兩難的表情,安森不急不緩的也給他倒了半杯:“你說對了,但隻對了一半。”
“一半?”
接過酒杯的路易直接愣住。
“如果隻有一半的兵力,我們肯定打不贏這仗…嗯,彆說一半,就算是現在的狀態也依然是有風險的。”安森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目光:
“但我們真的隻是在為他們的自由和獨立而戰嗎?”
“你是說……”
“商人,地主,產業主,傭兵首領…自由邦聯的統治者和領袖們無非是這些身份,他們的特點就是求穩,畏懼混亂和不確定因素,因為除了沒有爵位和顯赫的家世,他們已經同舊大陸上那些豪門,區彆不大了。”
“因此他們樂意妥協…就算輸掉戰爭,帝國,克洛維亦或者教廷,還是得靠他們這些人才能統治新世界的土地,還是要利用他們,給他們一點起碼的甜頭,才能從這片土地上源源不斷的壓榨財富,就像過去那樣。”
“此前的反抗,無非是因為被壓榨的太狠,讓他們已經沒有生存和利潤的空間了;可有過這場戰爭,多少展現出一點點被拉攏價值的他們,身價也跟著高了許多,自然有了談判的空間。”
“所以…為自由和獨立而戰這沒錯,但我們真的隻是為這些人的自由和獨立而戰嗎?”
年輕騎士沒有回答。
“你知道,我這個人大部分時間都是很現實的,沒有觸手可及的利益,我和我的軍團是不會冒著風險賭上所有…哪怕這個風險微乎其微。”
安森凝視著他的眼睛:“以現在的局勢,我根本沒必要打這一仗;談判也好,妥協也罷,或者徹底掀翻桌子…隻是拿回白鯨港,我有無數的辦法。”
“但你還是這麼做了。”路易主動追問道:“為什麼?”
“因為她,死了。”
“……波麗娜·弗雷?”
路易的語氣稍微有些不確定,因為他真不覺得安森·巴赫是那種會因為……
“很意外是吧?”安森看著他:
“一個在彆人眼中被我操控的傀儡,用來拉攏帝國殖民地的工具,在戰場上英勇犧牲,確保了計劃可以順利實現…多完美,為什麼還要在乎她的死亡呢?”
“很簡答啊,因為她知道我全部的計劃,有無數次的機會活下來,但她還是選擇了犧牲;她知道我在利用她,但她不在乎,因為我能幫助灰鴿堡,弗雷家族重新崛起;她知道,我不會站在她敵人那一邊。”
“所以如果我選擇了其它做法,那麼從聖徒曆一百零一年至今我所做的全部,還有他們所做的全部…那麼多的戰爭,死亡和毀滅,整個新世界付出了慘痛無比的代價,換來的結果…是什麼也沒有改變。”
“我,不希望是這樣。”
“哪怕一點點也好,我希望它能擁有一個嶄新的姿態,不需要太多,能理直氣壯的說‘這裡是獨立的,自由的邦聯共和國’,就足夠了。”
“那份最開始隻是個謊言,但最後被相信它的女孩兒親手踐行的《反抗宣言,不該是一文不名的東西。”
一邊笑著說道,安森一邊又給自己斟了杯朗姆酒:“所以…如果你仍然覺得他們說的是對的,那你可以離開了。”
說完,滿滿的大半杯酒,一飲而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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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喝就走了?”
看著桌上依然滿滿的一杯朗姆酒,法比安憂心忡忡的看向已經快醉倒的總司令:“這會不會是……”
“不,這才是對的。”安森澹澹的笑了笑:“如果他把酒喝了,那就說明路易認清並且選擇向現實屈服了;沒有喝,就說明他還是那個…騎士。”
“傳令…讓軍團上下做好準備,接下來的攻城戰不會比今天輕鬆,想讓教廷屈服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現在?”法比安不太放心:“還是等自由邦聯那邊的情況吧,萬一他們還是不答應怎麼辦?”
“他們必須答應,沒有退路了!”
“呃,也不能說沒有……”
“我說的是我們。”安森翻了個白眼:“新世界愛怎樣就怎樣,但風暴軍團八千多人的前途和利益必須保證,所以新大陸軍團隻能,也一定會攻克白鯨港——去吧,我有充足的把握,這次的計劃絕對萬無一失。”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