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稍微有點兒出乎意料啊……”
鐵青著臉的科爾·多利安微微眯起雙眼,低聲喃喃自語。
站在搖搖欲墜的吊燈下麵,顫栗的童孔環視著有些狹小的客廳——壁爐裡的木炭還未徹底燒儘,開著門的廚房裡隱隱能聞到烤魚和剛出爐麵包的香味,茶幾上擺著一塊像是放了好一會兒,卻依然紋絲未動的蛋糕。
怎麼看,都像是一家人在忙碌著準備午餐,已經準備大快朵頤,享受聚餐美好時光的場景。
嗯,如果能無視掉地上的血跡,和客廳裡橫躺著的三具屍體的話。
天花板,地毯,白牆上占滿了粘稠的暗紅色液體,壁爐前的沙發上“坐”著成年男性的無頭屍體,身體保持著即將起身的動作。
而在他身後正靠門的位置,側躺著一位死去的少年,身體從軀乾靠胸口的部分被截斷,癱軟的右手和無神的眼童都對準了沙發的方向;嘴巴裡除了溢出又乾涸的血漿外,似乎還有早已凝固的求救呼喊。
香味陣陣的廚房裡堆放著最後一具屍體,成年女性,穿著有些陳舊的亞麻圍裙;就像是做飯累了小憩一下,軟軟癱坐在角落裡。
明明已經是至少半個鐘頭前發生的事情,此刻卻活靈活現的出現在科爾眼前:凶手從正門進入,使用利器殺害了少年,緊接著打爆了沙發上成年人的腦袋,並在廚房那正在做飯的女性還未察覺之時,割斷了她的脖子。
半個小時,自己承諾過…代表整個求真修會承諾過,絕對會保障他們人身安全的約翰一家,就這麼死在了自己的眼皮底下。
仿佛能聽到狹小房間內靈魂的哭號,沉默了足足五分鐘的科爾終於鬆開摁住扳機的右手食指,深吸口氣,將濃濃的血腥味灌入胸腔:
“凶手出現的時間和行蹤…能確定嗎?”
“能!”
雖然是平澹到極點的語氣,但緊隨其後的審判官還是渾身一激靈,下意識的答道:“對方並沒有掩飾行蹤,應該是提前埋伏在了周圍街道的另一間公寓,得手後
立刻乘馬車撤離。”
“計算時間的話,他們現在應該還沒有離開內城區,我們的人已經去追了,順便另一隊也鎖定了對方的藏身處,正在展開搜查工作,很快就能找到線索。”
“沒有掩飾…是被我們發現了,還是不屑於?”科爾沉聲道:
“約翰的情報能給的都已經被我們拿走了,他們滅口的動機又是什麼?”
“呃…雖然說來慚愧,但應、應該後者——對方的隱匿技巧相當出色,按說不應該會發生這麼快被我們抓住行蹤的情況。”審判官有點緊張。
”哦,那也就是說,他們是故意留下蹤跡打算埋伏我們,或者說有足夠的信心正大光明的把我們甩掉?”
“應該是這樣的,所以我們也提前通知了白廳街在內外城區的入口處設卡阻截,加大舊牆街這些邊遠社區的巡邏強度——不為成功阻攔,但至少能讓他們暴露行蹤,必要時還能有參與包圍的援軍。”
審判官稍微恢複了冷靜:“至於滅口動機…應該和約翰閣下的身份有關。”
“身份,什麼身份?”
“這個…稍微有些複雜,簡而言之他應該是真理會的成員。”
“真理會?!”
“沒錯,而且同時遇害的小約翰,貌似也不是他的兒子——至少不是親身的,妻子也是過去一年前才結識,也應該並未舉行過婚禮。”審判官微微頷首:
“包括他設法潛入‘悄悄話’的幫派,事後又潛逃到內城區向求真休會告密和求援在內,貌似都是真理會計劃的一部分——我們在房間裡甚至還找到了他和真理會成員內部交流的信箋,以及克洛維城內外城區的地圖,非常的詳實,可能比審判所掌握的還要充分。”
“不過這些他的‘妻子’和‘兒子’應該都是不知道的,推測兩個人應該都隻是約翰身份上的掩護,但從他首先要求我們保障這兩個人的安全來看,應該是有了真感情的;本人的身上沒有任何反抗的痕跡,應該是對自己的下場有所準備……”
審判官還在繼續說著,每多說一句,科爾的臉色就多黑一分。
“真理會,又是真理會,這群家夥怎麼總是陰魂不散……”恨到咬牙切齒的首席審判官自言自語,原本嚴肅的表情也變得詭異了起來。
真理會的安排,那也就是說他們也同樣在針對“悄悄話”和他背後的勢力展開行動,並且咬定了求真修會和克洛維大教堂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當然事實也確實如此。
那要是這樣的話就很奇怪了…同為舊神派或者說異端組織,他們應該是很希望這些舊神派勢力向克洛維城滲透的才是,那樣他們才能更方便的拉攏到可以利用,對抗教會的人和組織,繼續像之前在納克希爾王國,瀚土還有尹瑟爾精靈王國時那樣搞事情;怎麼就突然一反常態,決定要站在正義的立場上,為秩序世界而戰了?
當然反過來也一樣…如果自己是“悄悄話”,哪怕知道約翰是真理會的間諜,應該也不會這麼大張旗鼓的追殺才對——說實話他掌握的情報並不多,真正的利用價值在於之後能夠繼續滲透,作為審判所的內鬼;既然已經發現了他的身份,為什麼不反過來利用,故意誘導和欺騙自己,反而這麼囂張的擊殺?
科爾不明白,但他知道這麼反直覺的情況唯一的原因就是自己掌握的情報不全麵,肯定有什麼地方是被自己疏忽了的,不過有一件事他倒是非常確信:
“安森·巴赫…那家夥肯定知道不少關於真理會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