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啊,就是因為怕麻煩我才喜歡一個人單獨行動的,但為什麼每次最後都得替彆人收拾爛攤子啊?”
都都囔囔的發著牢騷,軍醫長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忙的滿頭大汗,嘴角忽閃忽滅的煙頭就是他僅有的光源。
一邊忙,他還在一邊回憶著自己潛入到這座賭場的全部經過,認認真真的思考著是不是有什麼不小心留下的紕漏。
畢竟已經收手了這麼長時間,某些專業技術難免有些生疏;殺人和救人雖然有時候是一回事,但難免存在些許微不可查的區彆來著。
首先是想辦法混入“悄悄話”的地盤,這件事簡單的出奇,或者說原本就不會有那個黑幫混混在意自己的地盤上是不是多出來幾個乞丐流浪漢,這種他們眼裡和垃圾差不多的玩意兒。
火線偵查,或者說“踩點”…這種事情最關鍵的地方在於你不能讓目標意識到他被盯上了,更不能看起來很顯眼,越是鎖定了目標範圍越是要低調,把自己暴露的風險降低到最小。
在這方麵軍醫長認為自己做的很完美…不僅沒留下任何尾巴,隻用五天時間就摸清了整個“悄悄話”黑幫的大致規模,外加五個僅次於“悄悄話”的幫派話事人,三男兩女。
嗯,還挺均衡。
這些人各有自己經營的地盤範圍,負責的任務——畢竟“悄悄話”是個極度怕死的家夥,那麼運轉整個黑幫的工作就隻能交給這些人打理,再給他們彼此之間製造矛盾和利益糾紛,防止自己被架空……算是克洛維小混混裡比較高端的幫派了。
幾個愛炫耀的小混混,幾個喝醉了就喜歡吹牛的酒鬼,幾個欺軟怕硬的軟骨頭…軍醫長很順利就摸清了這五個人平時的活動範圍,各自外加身邊的武力水準,情報詳細程度甚至超過已經折騰了兩三個月的求真修會。
當然一個是後知後覺一個是早有預謀,肯定不能相提並論,但軍醫長還是小小鄙夷了下審判官們提供的情報,居然連整個幫派平時是怎麼運轉的都沒搞清楚。
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如何逼迫“悄悄話”不得不出麵,那當然是把五個負責幫派運轉的話事人統統乾掉,局麵陷入混亂,作為幫派老大的“悄悄話”想不現身都不可能了。
這個環節軍醫長自詡進行的很是完美…嗯,最起碼一開始很完美的。
首先是負責向貧民派發糧食,經營所謂“互助會”和公共集市的女人,據說曾經是某個濟貧院的負責人,被貧民窟的窮人們稱為“小媽媽”。
她是軍醫長第一個盯上的目標,畢竟目標最大,乾掉她也很容易——沒花多大力氣就找到了她之前在濟貧院的工作記錄,發現這位“小媽媽”有個特殊的癖好,那就是當著領救濟糧的窮人的麵,喝掉湯鍋裡的最後一碗。
精心準備的毒藥,一身乞丐的行頭,再找個“小媽媽”親自派發糧食的場合,接下來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負責走私買賣的話事人,行事低調程度和“悄悄話”幾乎相差仿佛的“下水道”,他是軍醫長第二個目標。
說起來乾掉他的過程其實是個意外,這位據說還是個血法師的話事人不僅是“悄悄話”黑幫的經濟支柱,還負責和某些勢力之間的聯絡,為人十分低調;除了幫派頭目這個身份,平時居然還會去車行乾租賃馬車的車夫這種行當,這件事連他手下人都不知道。
於是就在漢克順利乾掉“小媽媽”,準備逃回內城區躲兩天看看情況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車夫貌似有點兒不太正常,趁對方在進入內城區的街道,稍微放鬆警惕的瞬間從車廂裡一發霰彈,打爆了他的腦袋。
然後…然後漢克就發現自己又得手了。
連續乾掉兩個頭目,運氣好到自己都不相信的軍醫長反而不敢跑路了;死一個還不是什麼大事,但死兩個…萬一“悄悄話”謹慎過了頭直接跑路,他不就白乾了嗎?
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前賞金獵人,軍醫長有著自己獨特的工作邏輯:當計劃開始跑偏,不再按照你想象的情況發展時,最好的辦法就是加速,不給任何人——包括自己——理解究竟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時間。
於是軍醫長迅速鎖定了自己的新目標,經營地下賭場的“煙鬼”,“悄悄話”幫派裡唯一的武鬥派,實力不容小覷的同時還相當的自信,行蹤什麼的甚至都不是秘密,無論找人還是殺人都很容易。
同樣自信滿滿的軍醫長連計劃都想好了:主動找對方賭博,用自己手頭的情報換關於“悄悄話”的情報,再看情況選擇乾掉對方或者跑路。
殺人和挖情報都不是關鍵,關鍵是讓“自己的情報泄露了”這件事傳到“悄悄話”的耳朵裡,以他謹慎的性格必然會有所動作。
他動了才會有破綻,出現了破綻自己才好采取下一步行動,為總司令大人創造圍剿黑幫,擊斃或生擒“悄悄話”的機會。
隻要不出意外,他的任務就完成了。
於是果然就出意外了。
“站在那兒不準動,你已經被包圍了!”
驚慌失措的怒喝聲從外麵傳來,連帶著還有拉槍栓和扣擊錘的動靜…從淩亂的腳步聲判斷,包圍在外麵的應該不少於兩位數。
這些…全部都得感謝自己親愛的同事們。
第四步兵團長利歐,他大概是因為鬨的太厲害,被內城去大大小小的賭場都給盯上了,居然跑到了外城區,“幫”自己提前乾掉了“煙鬼”。
唯一的問題是他在行動的時候居然通知自己,結果可憐的軍醫長前腳踏進賭場大門,後腳就聽到一聲巨響,半個賭場都炸上了天。
再然後?再然後那位團長大人靠著他驚人的好運氣脫險,在眾目睽睽下成功跑路,留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以為自己暴露了的軍醫長在原地,被迫暴露身份確認目標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
當然後果就是他成了吸引了黑幫注意力的活靶子…但軍醫長現在好像已經沒有選擇了,隻能乖乖低頭認命。
“最後一次警告!滾出來,否則你就死定了!”
屋外的警告聲再次響起,聽上去似乎很是慌張,但依舊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威脅…軍醫長毫不在意的抽著煙,從被炸成碎塊的“煙鬼”屍體上摸索著什麼。
聯絡方式,私人信件,身份證明…這種過分自信的人永遠不會讓這些東西離開自己身邊,必須隨時攜帶,他們才不會失去底氣。
至於外麵那些…在這支煙熄滅前,他們是不會衝進來的。
無論是出於什麼理由,黑幫永遠是最沒有所謂團結的組織——所有混混的終極目標,都是乾掉老大和競爭者好讓自己上位,再儘一切可能擴張自己的勢力,心驚膽戰的盯著下麵人防著被篡權,周而複始。
“啊,終於讓我找到了。”
眼前一亮的軍醫長拿著從不知道哪個屍體碎塊裡摸出來的信封,嘴角微微上揚。
還沒等他笑出聲,漆黑一片的大廳突然開始劇烈的震動,本就破爛不堪的天花板開始像下雨是的灑落灰塵,連帶著還有大大小小的木板鐵釘雨點似的砸落在遍地浪跡的大廳中央。
緊隨其後的,便是如雷的槍聲。
“砰——!
!
”
亂糟糟的槍焰撕碎了牆壁,一波一波連帶著道道光線灑向屋內。
扔掉嘴角熄滅的煙頭,軍醫長不緊不慢的跑到了賭場的二層,冷眼看著“煙鬼”的屍體再度被雨點似的子彈撕碎,儘管它原本就已經四分五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