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將加冕為王第九十九章 亂戰
一點五十五分,克洛維城外城區。
廢墟般的街道下,淩亂的軍靴聲混雜著槍響打破了短暫的沉寂,兩個穿著完全相同的軍裝,打著紅黑色克洛維王旗的連隊零零散散的拉開陣線,依托著街道民兵留下的工事殘骸,互相發起試探性的襲擊。
雙方兵力都不太多,但也足以在狹小的街道中央拉開線列,用正麵火力嘗試壓製對麵,或者乾脆發動縱隊突擊,靠刺刀將敵人趕出陣地;可偏偏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散兵加掩體,這種原本最不擅長的戰鬥方式。
不僅如此,兩邊也沒有將全部兵力投入正麵,超過三分之二的士兵躲在掩體裡,舉著槍和用木棍,軍帽做的假人靶子,心驚膽戰的緊盯著街道兩側的門窗,屋簷,窗戶,巷口,以及任何看上去似乎能藏人的角落;衝在前排的士兵也不能一心投入戰鬥,必須時刻關注自己左右的動向,同時確保自己沒有和後排士兵離得太遠。
相較之下,正麵衝突甚至已經不能稱之為“衝突”:雙方牢牢把持著每一個看上去可以死守的位置,不斷用冷槍和小股突擊試探對方,稍有受挫便迅速後撤;戰鬥仿佛變成了回合製的攻守。
而這樣的戰鬥,正在外城區許多大大小小的街道上演著。
由於戰利品分配加上後勤補給的種種問題,再加上某些有意無意的刺激,兵變的八個常備軍團很快就進入了“內訌”階段;即便將軍們明白還沒有到徹底撕破臉的時候,也已經無法完全阻止——財物還是其次,真正要命的仍然是補給。
整個兵變的開始時間是早上六點,但實際上早在四點前後,他們就因為風暴軍團的突然行動而提前集結待命了。
說得更直白一些,將近三十萬士兵們不僅沒能睡飽,而且從淩晨四點到下午一點始終在高強度作戰;彆說早餐,連杯水也沒能喝到。
原本在將軍們的想象中,兵變之後的戰鬥無非兩種情況,一種是反抗空前激烈,二十多萬民兵加上差不多一萬人的風暴軍團高牆壁壘,步步為營的和自己死磕;士兵們高強度戰鬥,傍晚之前不會有誰抱怨吃飯的事情。
另一種就更簡單了,三十萬常備軍團勢如劈竹,不到下午就殺到奧斯特利亞宮,推翻並解散了樞密院,同樣用不著補給,自有屈膝投降的貴族奉上全部身家,讓他們好好舉辦一場慶功宴的。
可偏偏兩種情況都沒發生,對麵反抗的戰鬥力十分孱弱,可偏偏進攻勢頭還是陷入停滯,先頭部隊遲遲不能進入內城區。
一停,無事可做的士兵們立刻注意到了他們乾渴的嘴唇和喉嚨,外加已經抱怨了大半天的空腹。
再看到提前進城的友軍靠著燒殺搶掠,已經吃上了油煎香腸,麵包上抹著黃油,鍋裡還煮著雞肉…再看看被堵在外麵,就因為入城順序靠後而隻能聞,還被對方一臉警惕拿槍頂著的自己。
瞬間,內心的無名怒火就衝破了士兵們的理智,讓他們對“公平正義”和“打擊報複”有了強烈的渴望。
控製不住軍隊的將軍們也隻能聽之任之,畢竟他們也不是無所不能的秩序之環,立刻搭建一條穩定的補給線,將軍營裡的物資送到最前線的士兵手裡——何況那些也同樣是自己的本錢,誰能保證“友軍”不會搶掠自己的物資?
而就在兵變的軍團互相傷害的時候,另一支原本已經被擊潰的力量,卻又在暗處悄悄崛起……
“砰——!”
伴隨著清脆的槍聲,躲在掩體裡的士兵們驚懼的看著靶子上的三角帽多了個槍眼;很快,數不清的槍焰就在街道兩側,四麵八方的角落中炸響,狂風驟雨般無差彆掃蕩著雙方。
剛剛還在回合製進攻防守的兩支連隊立刻熄火,所有士兵不分敵我的用最快速度躲到距離最近的掩體裡。
透過嗆人的煙塵,他們切切實實的看到一群群拿著武器,淩亂而毫無秩序可言的身影從街道兩側不斷冒出;或是居高臨下,或是從暗處摸到連隊的掩體,開始對他們發起襲擊。
分散的士兵們隻能各自為戰,膽顫心驚的提防著突然從暗處襲來的刺刀,或是正在某個角落裡盯著自己的眼睛;而聚集在掩體裡的士兵則受到了“重點照顧”,被亂槍集火,或是火把,自製的燃燒瓶擊中,猶如落網的野獸。
從占領了外城區絕大部分區域開始,剛剛還輕鬆擊潰了民兵武裝的軍團士兵們驚恐的發現,這些正麵交鋒中毫無戰力可言的軍隊,突然變得無比強大。
他們遠比擁有地圖的常備軍團更清楚社區和街道,仿佛無師自通般掌握了如何把握時機,襲擊毫無防備或正在行進中的軍隊。
最重要的是和之前克洛維城之亂時的暴徒們不同,這些剛剛碰了幾天武器的民兵從不胡亂射擊,每次最先瞄準的目標永遠是隊伍裡的軍官。
這給了軍團,尤其是暫時已經無法集結大量兵力的軍團巨大的壓力…中層軍官不敢輕易離開指揮部,下層軍官隨時冒著被冷槍爆頭的風險,士兵們也為了活命遠離自己的長官,生怕對方打偏了子彈找上自己。
麵對這種局麵,也有不少軍官試圖鎮壓所控製的街道社區裡的反抗,可這其實是個悖論:鎮壓暴亂就要集結兵力,那就意味著要放棄某些已經占領的區域讓給友軍,而一旦讓出去肯定就拿不回來了,甚至還會被得寸進尺的切斷某些重要交通要道。
所以不能輕易放棄控製區,必須分散兵力占領,那就無法兼顧進攻內城區和鎮壓暴亂的任務,就要眼睜睜看著傷亡數字擴大,軍官士兵人人自危,誰也不敢擅自行動,命令無法被執行,甚至命令都無法被傳達到下麵的軍隊手裡——傳令兵也是會被打冷槍的。
混亂的局麵打斷了所有人的計劃,一個非常恐怖的認知開始逐漸在兵變的將軍們腦海中浮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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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知?”
滿臉詫異的安森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更準確的說,是在受到了某種特殊因素的影響下,對您的認知進行了重構。”
威廉·戈特弗裡德撓了撓自己亂糟糟的頭發,繼續用剛剛熬夜之後有氣無力的口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