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抽完的卷煙掉在了地上,渾然不覺的卡爾·貝恩依舊大大的張著嘴,震驚的看著正趴在炮台邊寫信的安森:“我說,你、你真打算這麼乾?!”
“否則呢,難道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安森頭也不抬的回答道:“這六個人已經是克洛維最頂尖的指揮官了,真要讓他們死在這場兵變裡,猜猜看誰會是會高興的那個?”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路德維希那邊應該也在想辦法,但他的目標應該是儘可能保住中下層的軍官和士兵,那些個將軍們大概是不會管的;弗朗茨家族在陸軍內的影響力太低了,不大換血的話他一個少將根本站不穩腳跟。”
“但對我們來說,其實讓這些將軍們活下來才是最佳選擇,如果他們都完蛋了,隻有城外的兩個軍團活下來,我們風暴軍團立刻就會變成樞密院的眼中釘;彆說是保守派的貴族,就連博格納子爵恐怕也要和我們反目成仇!”
“道理也其實很簡單,哪怕再怎麼妥協,退讓,樞密院和陸軍部仍然有很多矛盾是不可調和的;一旦風暴軍團真的要徹底掌權,不給他們留半點餘地,矛盾衝突根本不可避免。”
“對其他人或許無所謂,但風暴軍團還沒有強大到可以無視所有人的地步,合作是必要的,那就必須留出妥協的空間,千萬不能讓安妮王後一聲令下,把所有兵變的將軍亂槍打死。”
安森頭頭是道的解釋著,卻始終沒有說出真正的原因。
那就是儘最大限度的,不讓小佩裡戈爾得逞!
這個人的目標很簡單,那就是打破平衡,在克洛維內部製造混亂的同時儘可能削弱其戰爭潛力。
無論是策劃兵變,刺殺國王,甚至包括向自己提供“幫助”,都是在為了這個目的服務的;結果他並不在乎,隻要目的達成了就可以,為此上一秒還在傾力相助的棋子,下一秒就能被他徹底拋棄,變成誘餌和棄子。
安森之所以讚成路德維希策反外城區兩個將軍的計劃,一方麵是自己反對也沒用,他百分百還是會這麼做;另一方麵就是可以從兩位將軍是否接受提案這一點,判斷小佩裡戈爾是否還在采取行動。
事實證明他果然沒有放棄,那麼安森當然就不客氣了:既然你跑去蠱惑那兩個人,就證明你現在絕對不在內城區,不會影響我拉攏那另外六個將軍。
甚至…我還能用你的名義和背景,來為我的行動背書。
…………………………
“沒錯!我、我有秩序之環教會的擔保和背書的!”
即將被拽出去亂槍打死的小書記官一邊被向後拖,一邊急切的衝在場所有人大喊道:“我可是聖徒曆九十七年就從修道院成功畢業的教士,是教會直接委派給安森·巴赫大人的書記官,我…我真的沒有撒謊啊!”
隻是兩個衛兵顯然完全聽不懂這些,更不知道從修道院畢業的書記官有多大的含金量,麵無表情的執行著命令,拽住他的後衣領和胳膊向門外走去。
就在這時……
“等一下!”
坐靠門的身影突然開口道,冷峻的目光不僅讓衛兵停止了動作,也讓小書記官下意識看向了他的方向。
“你剛才說,你是聖徒曆九十七年畢業的教士,是麼?”
“千真萬確!”小書記官趕緊點頭:“不信的話您可以親自去查,尊敬的西奧多·博斯梅爾中將!”
“哦,你認識我?”
冷峻的男人顯得有些意外:“有意思,看來你應該是知道我們所有人的名字,我猜對了嗎?”
“對、對了。”小書記官顯得十分乖巧:“在拜訪之前要知道目標的基本信息,這是最起碼的禮貌。”
“非常好,你的禮貌讓我相信你是個不會輕易撒謊的好孩子。”
男人再度點點頭:“那麼好孩子,告訴我你今年幾歲了?”
“十、十六歲。”
“十六歲,很好,那麼聖徒曆四十七年的時候你是……”
“十一歲。”
“回答的不錯。”
男人麵無表情的回首望向眾人:“十一歲從教會修道院畢業,這是個有禮貌的騙子,拉出去斃了吧。”
“請、請等一下!”
小書記官瞬間亡魂大冒,激動地甚至連最起碼的禮貌都不顧及了:“我、我認識修道院的院長,我知道你們應該在不久之前和他見過麵,是不是這樣?!”
“慢著!”
就在小書記官即將被拖出去的瞬間,咬著煙鬥的保羅中將終於喊住了衛兵:“你…認識修道院的院長?”
“是的!沒錯!千真萬確!”小書記官搗蒜似的點頭:“我們的關係…曾經非常要好,因為我是他剛剛赴任那一年畢業的,而且是超前畢業,也是他破格授予了我畢業資格,到克洛維大教堂來就職!”
“所以我很了解他的性格和做事方式,你們…如果要兵變又沒有王室的暗中支持,那麼隻能是得到了教會方麵的默許;但路德·弗朗茨總主教是不會做這種事情的,唯一的可能就隻有我們的院長大人!”
“然後你們再想想,他既然給予了你們默許,就不可能自掘墳墓的坐視你們失敗再把他供出來!所以必然要保住最低的底線,哪怕計劃失敗了也有挽回的餘地。”
“而我,他最驕傲的畢業生,就承擔了這份使命。”哪怕渾身抖如篩糠,小書記官依然驕傲的抬起了頭:
“沒錯,我的主人安森·巴赫,就是修道院院長大人在教廷暗中授權下,安插在克洛維的重要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