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森不假思索道:“他希望我取代陸軍部,成為他在克洛維的合作夥伴或者說…可以被利用的棋子。”
“而你部分的實現了他期望的目標——取代陸軍部是成功了,但被利用的部分貌似已經沒什麼指望。”
老人略帶調侃的說到,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自己的煙鬥,慢條斯理的裝好煙絲後卻沒找到火柴,隻得抬頭看向安森:
“他很了解你,知道在你心目中一台差分機是多麼沉重的分量,也知道即便以你我彼此的關係,也不會讓你隨便使用克洛維大教堂的差分機;反過來說,他大概已經知道你手中或多或少,已經有了不少關於聖艾薩克的東西了。”
“所以……”安森頓了下,“啪!”的打起了響指:
“削弱克洛維的目的,是為了方便教廷可以更好的滲透——利益相關也好,扶持某些勢力也罷,都是圍繞這一點來進行的。”
路德·弗朗茨嘴角的煙鬥瞬間燃起了火光,飄搖的輕煙遮掩著老人讚許的目光。
“而要滲透的克洛維內部,首先必須要麵對的,就是幾乎一手遮掩了大半個克洛維的路德·弗朗茨總主教,以及那位對您無條件信賴的卡洛斯二世陛下;隻要您二位都還活著,教廷就很難…不,是不可能插手任何有關克洛維的事務。”
“但卡洛斯二世死了,新繼位的國王無論是誰,無論他對教廷的態度如何,都不可能再像卡洛斯二世那樣對您無條件的信任,而兵變後的混亂,也給了教廷插手克洛維政治充足的理由!”
安森麵不改色,內心卻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
如果自己的猜測全都是真的,那麼恐怕並不是從自己抵達克洛維城,而是遠在更早的時候,這場風暴就已經開始了;自己所見到的,僅僅是它的尾聲而已。
打從一開始小佩裡戈爾真正的目標就是路德·弗朗茨,想要徹底扳倒這位克洛維總主教對王國上層近乎不可撼動的影響力。
因此他們才會扶持陸軍部,因為全體陸軍部的高官沒有一個不敵視弗朗茨家族的;轉而扶持自己當然也是因為這一點;風暴軍團和自由邦聯如果集體選擇拋棄弗朗茨家族,同樣可以削弱總主教對革新派的影響力,進而失去對王國的掌控。
但這些目標全部都失敗了,所以小佩裡戈爾隻能選擇最極端,也是他最後的辦法:乾掉卡洛斯二世。
隻有讓這位對路德·弗朗茨言聽計從的國王人間蒸發,才能在克洛維總教區的銅牆鐵壁上砸開一個缺口,將自己的觸手伸進去。
所以無論當時路德·弗朗茨開出的條件是什麼,當他答應不再保護卡洛斯二世的時候,小佩裡戈爾都不會拒絕——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了,總主教的默許幾乎是僅有的,能確保他成功的前提。
如果是這樣,安森倒是可以明白為什麼路德·弗朗茨沒有事先和自己透露他的計劃:因為不告訴自己,應該也是約定的一部分。
既然莫裡斯·佩裡戈爾能夠扭曲彆人的記憶和認知,那麼類似讀心之類的手段恐怕他也有;就算自己不會有事,但如果提前知曉的話也肯定會以這一點來布置後續的計劃,總有某個人的行動,某些蛛絲馬跡會暴露自己獲知情報的事實。
況且這位總主教大人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準備——路德維希那麼湊巧的撞見國王被刺殺的那一幕,要說是純粹的巧合,安森是絕對不相信的。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的名字並不叫莫裡斯·佩裡戈爾。”安森歎了口氣:“您騙了我。”
“沒錯,我撒謊了。”老人輕輕吐了口煙圈:
“這是那位倒黴的尹瑟爾精靈大使的名字,當你開口的那個瞬間,我就知道你已經和他見過麵,並且被扭曲了認知,所以我告訴你的很多事情,讓你看到的很多東西,也都是我故意讓你看到的。”
“目的也很簡單,就是讓他放鬆對我的戒備,小佩裡戈爾…嗯,我們就先姑且叫這個名字好了,他不是個可以被輕易騙過去的對象,有些事情如果我稍微保持戒備,他立刻就會像毒蛇那樣警覺起來。”
“所以親愛的安森,做人要真誠,真誠…就是最強大的武器。”
“這點我絕對同意。”安森煞有其事的點點頭:“我最大的優點,恰恰就是待人真誠。”
“既然如此,那看來我們之間應該還是可以繼續保持朋友的關係了?”
“尊敬的路德·弗朗茨閣下,我們不是一直都是朋友嘛?您忘了,我現在也同樣是真理會的一員了呢。”
“啊……這倒也是。”
老人微微頷首:“那真誠的朋友,想清楚接下來的計劃了嗎?”
“你…啊,應該是你們馬上就要接管整個克洛維王國的大權,但就像你說的那樣,半個克洛維已經是你的敵人了;就靠著騎牆觀望的將軍們,仍未正式表態的塞西爾家族這種地方派,聲音大動靜小的革新派,以及一位隨時可能被趕下台的王後陛下,你們有多大的概率不讓克洛維四分五裂?”
“不太清楚,但…大概是百分之零吧。”安森聳聳肩:
“可要是有總主教大人的協助,那可就是百分之百了呢。”
“沒錯,但我不能幫助你們——過去可以是因為卡洛斯二世的存在,現在他死了,沒有人會再允許我這個總主教對下一代克洛維國王造成不可磨滅的影響。”
“那可真是太遺憾了。”安森一臉的平靜,完全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這樣的話,我也隻能采取次一級的方案。”
“哦,比如……”
“既然這些騎牆派要麼在觀望,要麼不可靠,那我就把所有可靠的人都拉攏起來,然後……”安森頓了頓:
“成立一個全新的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