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隻是一部分。”雷納爾低著頭,故意避開王太後的眼睛:“就在陛下與我交談的同時,國民議會可能還在商討某些更加冒犯王室的論題。”
“他們怎麼敢?!”
安妮·赫瑞德猛地起身,震驚加憤怒讓她的聲音變得尖銳而顫抖:“路德維希,白廳街的警察還有那麼多的貴族…他們怎麼能讓這些逆賊如此放縱?!”
“陛下明明都已經格外開恩,允許他們分享王國的部分權利;這些人怎麼如此的不知好歹,竟然還覺得這些都是理所當然的?”
“人心的貪婪是永無止境的,陛下。”雷納爾壓低了嗓音道:“既然給了他們權力,那麼他們就不會停止索取,直至碰上無法逾越的邊界;而對於克洛維的人民而言,那邊界就是陛下本人。”
“你的意思是說現在隻有陛下親臨,才能讓失控的國民議會回歸正軌?”安妮·赫瑞德橫眉冷對:
“路德維希,還有那些克洛維城的豪門,安森·巴赫…這群自詡是陛下忠臣的家夥,就對這種情況全然無動於衷?”
“還有你,雷納爾大人,你不在那個該死的議會現場維護陛下的權威,跑到這裡信誓旦旦的聲稱局勢已經危險到了如果陛下不出麵,就有可能無可挽回的地步…不覺得這對於身為克洛維城豪門家主的你,是一種莫大的羞辱嗎?”
“我隻是依照我所看到的事實,如實的向陛下稟告而已。”
對於王太後的冷嘲熱諷,老人顯得十分平靜:“陛下的權威與尊嚴自有陛下的忠臣們守護,但索要抵擋的應當是陛下的敵人。”
“可現在的情況是忠於陛下的臣民對形勢造成了誤解,我甚至相信國民議會現場的那些代表們,也都是自認陛下的忠臣;這樣的情況,可不是我們這些忠臣據理力爭就能化解的。”
老人這麼委婉的一解釋,安妮·赫瑞德的氣倒是消除了不少,居然真的開始認真思考對方的提議了:
“你真的認為,陛下應該親自參與國民議會?”
“倒也不需要真的參與其中,那反而有可能削弱陛下的權威。”雷納爾沉聲道:“表態就是申明立場,一旦有了立場就不可能再居於中立調停各方。”
“陛下可以隻是在現場旁聽,不用真的說什麼,隻要能讓代表們親眼看到陛下的身影,很多問題都能消匿於無形。”
哪怕再怎麼腦虎,安妮也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很好的提議。
類似的事情不要說在克洛維,就算在帝國曆史上其實也是有過無數的例子:聲勢浩大的叛軍一見到陛下親臨,就立刻作鳥獸散,隻剩下三五個用謊言鼓動叛亂的頭目外加少數看不清局勢的愣頭青。
饒是安妮·赫瑞德再怎麼認為奧斯特利亞王室就是個隻有幾百年曆史的暴發戶,也不得不承認如果單純比較臣民的忠誠,或許真的能勝過赫瑞德皇室一頭;合法國王親臨民眾之間,他的威嚴足以平息絕大多數的矛盾。
但這裡其實還有一個“小小”的前提,就是這位國王陛下真的能夠保持威嚴,讓臣民發自內心的產生敬畏臣服之心。
那尼古拉斯一世,自己的親兒子…他辦的到嗎?
們心自問的安妮·赫瑞德腦海中立刻浮現起在在王宮城牆上,被請願民眾直接嚇暈過去的小國王的身影,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不行,這絕對不行!”王太後尖叫道:“陛下太重要了,不能出現在那麼危險的地方。”
“王太後陛下……”雷納爾終於抬起頭來:“如果您真的有所顧慮,其實也可以用王室排場的名義加派現場護衛的人手,情況真的沒有您想象的那麼……”
“那也不行!”
安妮·赫瑞德很後悔,非常後悔,自己一開始就不應該答應這個所謂的國民議會,甚至那個市民議會也不應該同意;這種威脅到王權的東西,就不應該出現!
“通知陸軍大臣索菲亞·弗朗茨,讓她立刻加派軍隊封鎖現場,如果那些‘代表們’有任何不忠的舉動,立刻將所有人逮捕;膽敢反抗者,以謀逆之名就地處決!”
“陛下……”
“我已經說完了。”攝政王太後麵若冰霜:
“雷納爾大人,就麻煩您再跑一趟,把這個命令轉達給陸軍大臣,並讓她立刻前來覲見。”
“……遵命。”
老人沒有再繼續掙紮,果斷選擇了服從。
離開內廷的他順著長廊向王宮外走去,卻在走廊的儘頭看到了一抹倩麗的身影。
“索菲亞·弗朗茨閣下。”雷納爾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頭:“真巧啊,我正好要找您,宣布攝政王太後命你前來覲見的命令呢。”
“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也恰巧正準備覲見陛下。”少女微微笑著,提起裙邊欠身行禮:“所以…看來您的覲見很成功?”
“如果您這麼認為的話,就請那麼認為吧。”老人笑了笑:“我隻是忠實的履行了一名貴族的義務,並沒有做任何多慮的事情。”
“哦?”
少女故意眨眨眼:“多餘的事情…是指什麼啊?”
“任憑現象。”老人搖搖頭:“反正不會是損害陛下和王室的利益,違背身為忠臣身份的謀逆之舉。”
“是啊,畢竟我們都是王室的忠臣,所做的事情無論如何也不會傷害到陛下的。”
兩人微笑著相互點點頭,眼神中儘是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