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因為你們直接就把地方派請進克洛維城了!”路德維希死死盯著他:“地方派直接變成了王國的最高統治者,製定的法律甚至還可以限製國王,他們當然團結,處理事情解決明了!”
“隻要能解決問題,讓克洛維王國更加團結,這有什麼不好?”安森反問道:“畢竟,我們的目標都是為了捍衛克洛維王國的利益,對吧?”
“……我不知道,曾經我以為是的,但現在卻不敢這麼肯定了。”
路德維希深深的搖了搖頭:“我心目中的克洛維和你心目中的那個,貌似並非是同一個。”
“但克洛維隻有一個。”
“是啊,克洛維隻有一個。”他意味深長的看著安森:“也隻能有一個。”
“而我們都為了這唯一的克洛維奉獻和犧牲。”
安森點點頭:“我們所作的全部努力,都是希望它團結,強大,且獨立。”
“是啊。”路德維希表示讚同:“隻不過順序難道不應該是獨立,團結和強大嗎?”
“不。”
“哦,為何?”
“不團結就無法強大,弱小之人是沒有討論‘獨立’這麼奢侈的事情的。”
“所以你認為國民議會能做到這一點?”
“或許能,但我們尊敬的尼古拉斯陛下和他忠心耿耿的貴族大臣們,肯定辦不到。”
“為什麼?”
“如果他們能,那麼國民議會是怎麼出現的?”
“……你還真是擅長說出讓彆人無法反駁的話來。”
“客氣,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小特長罷了。”
看著依舊“謙虛”的安森,路德維希笑了出來,卻是一種毫無喜悅的笑容。
到此為止他終於完全明白了,為什麼父親會站在索菲亞一邊,為什麼安森·巴赫明明根本得不到任何好處,還要為國民議會的成功東奔西走,為什麼寧可損失自己的利益,也要和那群中下層軍官,士兵們站在一起。
是的,路德維希自認為也算愛惜士兵,但那時在物質上絕對不克扣,承認他們的能力並予以符合的職務…但絕對不包括讓一群士兵可以和自己平起平坐,甚至向自己提意見。
一切的答桉很簡單:改變,他們想要改變這一切。
但路德維希並不想,無論是國王統治國家,還是秩序教會團結民眾信仰這一切早就根深蒂固的刻在了他的骨子裡,他堅定不移的相信克洛維需要一個強權,一個足夠有凝聚力的核心與足夠優秀的手腕,他相信這一切甚至願意接受掌握它的不是自己。
尼古拉斯一世如果足夠強大,他也願意為這位小國王效忠;但他軟弱可欺,做事拖拖拉拉前瞻後顧,那麼就不能怪路德維希單乾了。
但安森還有父親…他們是真的要顛覆這一切。
他們所要創立的“新製度”對路德維希而言太陌生也太過令人恐懼——這是個需要得到所有人真心實意愛戴,而非恐懼的製度,至少在他眼中是這樣的。
路德維希無法接受這一切,更不打算習慣這一切,他能做的也隻有力所能及的在他所熟悉的那個世界裡修修補補,試圖讓它還可以維持下去,直至它再也無法支撐的那天到來。
他終於明白了,不是自己太過貪婪導致和安森·巴赫的決裂,而是兩人選擇的道路…從一開始就注定是要衝突對立的。
“……所以,我們真的無法再合作了嗎?”路德維希的語氣突然很惆悵:“放下芥蒂,彼此坦誠相待,精誠團結的擊敗來犯之敵。”
“我們當然可以,但路德維希大人,您要的不是合作,而是服從。”
安森笑了:“您想要讓國民議會像士兵那樣服從,不準和您還有國王陛下再討價還價…這不行。”
“為什麼不行,雷鳴堡的時候我們不就成功了嗎?”
“是,可您是不是忘了?”
“忘什麼了?”
“我們當初進攻的雷鳴堡,是個空城。”安森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就算當時我們圍而不攻,它也還是會崩潰的——進攻了,不到一個月攻下堡壘,不進攻還是不到一個月攻下堡壘,團不團結根本不重要。”
“……你不說,我差點兒都把這件事給忘了。”
路德維希啞然失笑…沒錯,和團不團結沒關係,重要的是敵人從一開始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紙老虎。
他已經聽明白了安森的意思:國民議會答應開戰,但絕對不會因為開戰而對目前的局勢做出任何的妥協;相反他們還要更進一步,通過戰爭徹底控製整個國家的方方麵麵,將過去奧斯特裡亞王室所組建那套統治體係徹底終結,由國民議會取而代之。
國王和貴族們要麼接受,要麼就要準備好在迎擊帝國之前先來一場徹徹底底的內戰:這回可不僅僅是五千多名代表,而是他們身後的各個行省,陸軍內眾多信了安森·巴赫鬼話的中下層軍官。
不把這些人統統清洗乾淨,戰爭就將會無休無止,直至這群代表們徹底看清形勢,走上推翻國王的道路為止。
倒是這一次,路德維希突然空前的有信心。
他有十足的把握,那位小國王和他親愛的攝政王太後母親,百分百會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