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後麵的參謀喃喃自語,不由自主的放下顫抖不止的望遠鏡:“這、這就是風暴軍團的戰術?”
“不,這是克洛維人的戰術。”強作鎮定的卡爾·貝恩一臉從容,頭也不回的糾正道:“利用防禦工事牽製和殺傷敵人的有生力量,這是標準的‘大陸軍戰術’中最為經典的教條;我也隻是充分結合了現實條件和軍旗山的環境,略微做出了一點點調整罷了。”
話音落下,在場的軍官們頓時恍然大悟;可大概是過於震驚,失神的參謀依然不肯放棄的追問道:“可…我記得安森·巴赫中將難道不是散兵科出身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許多立功的戰鬥也都是長途跋涉的追擊戰和野外遭遇戰,為什麼您還會對大陸軍戰術如此了解?”
話音剛落,參謀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周圍剛剛還在長籲短歎,稱讚不已的軍官們頓時莫作不作聲,一個個用看傻子和死人的目光看向自己。
“呃…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沒關係,這種誤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卡爾扭頭看向交集忙忙想要補救的參謀,隨手從上衣口袋拿出煙盒,強行遞給他一支:
“很多人都覺得,因為安森·巴赫執政出身散兵科,所以將來的陸軍部肯定會重用出身散兵科的軍官,打壓信奉大陸軍的老兵,這是一種極其錯誤的偏見。”
“沒錯,他是提拔了很多散兵科出身的軍官,但那是因為過去的散兵軍官常年遭受不公平的對待,陸軍部上層不思進取,豪門軍官壟斷出路,導致隻有大陸軍派係的貴族軍官能夠占據高位,現在也不過是扭轉這種現象而已。”
“將來的克洛維會信奉哪一種軍事理論,這是個十分複雜的問題,但目前而言無論大陸軍,散兵,大炮兵之類的軍事理論,全部都由可取之處,克洛維軍人們應當博采眾家之長,不能拘泥學科之間的不同而歧視不同出身的軍官,更不能因為對另一種理論有偏見,就棄之不用。”
“真正傷害克洛維陸軍力量的,就是過去那群口口聲聲克洛維陸軍天下無敵,所以根本不需要改變的陸軍部高層!安森·巴赫執政與索菲亞·弗朗茨大人整頓陸軍部,就是為了做到最起碼的公平,讓優秀的軍官上位,無能的庸碌之輩滾下台;而現在陸軍部掌權的各個部門情況,就是如此。”
“真要說的話,就拿我自己舉例好了。”卡爾突然自嘲的笑了聲:“我是從聖徒曆九十九年開始,就是安森·巴赫的副官了,論跟隨他的時間可以說無人能及。”
“雖然如今的我已經是上校軍銜,但曾經像是後來加入我們的第四步兵團長利歐,可是已經當上了鷹角城要塞總司令,軍團副司令法比安也成了陸軍部一個部門的部長。”
“不因為其它,正是因為如今的陸軍部不論出身,隻看能力,越高的位置越要才華優秀,經驗豐富才可擔當,因此諸位……”卡爾·貝恩猛地提高了嗓音:
“接下來的戰鬥請儘情發揮你們的才能,為克洛維,更為了你們自己的前途與未來而戰吧!”
“是——!
!
”
整齊的呐喊在內堡中回蕩,激動而興奮的眾人誰都沒有注意到,卡爾·貝恩嘴角那十分微妙的抽搐……
此時營地內的炮聲逐漸停止,透過硝煙,能夠清楚的看到帝國大軍後續的進攻突然出現了中斷,導致前軍在已經突入營地的情況下也不得不選擇了撤退,主動放棄已經“近在眼前”的內堡。
以剛剛戰鬥的慘烈程度,卡爾不認為這是內堡的秘密已經暴露,大概率山南或者山北兩條道路出現了遊騎兵軍團的援軍,迫使敵人不得不放棄立刻攻下營地的想法,轉而圍點打援。
雖然不清楚對麵的指揮官究竟是誰,但此人的魄力確實也稱得上不同尋常,在至少同時遭遇三麵圍攻的情況下依然能選擇最為合理的戰術,以少量兵力牽製已經無法動彈的營地,並以此當做“人質”引誘周圍零散的軍隊不斷發起進攻,再靠優勢兵力逐個殲滅。
非常合理的戰術,但偏偏他的對手是個絕對不能以常理判斷的家夥……
在對方眼中已經淪為“人質”,根本不可能離開軍旗山的“遊騎兵軍團指揮部”,反過來說也可以是將對方死死綁定在了軍旗山下方;除非對方攻上山頭占領高地,否則麵對四麵八方襲來的“援軍”將毫無地理方麵的優勢,隻能在完全被軍旗山高地完全看得清清楚楚的情況下排兵布陣。
隻要自己能將情報送出去,那麼山下的帝國大軍就是單方麵透明的,所以問題來了:情報能送出去嗎?
毫無問題,隻要等戰鬥一停,山上的硝煙散去,軍旗山營地甚至可以直接用旗語向山南,山北兩條道路的“援軍”發送信號。
“敵人的進攻已經停止了,再等半小時之後向山下的友軍發信號,告訴他們做好迎戰的準備。”卡爾頭也不回的對身後道:
“另外告訴他們,對麵的帝國大軍至少有兩千人規模的輕騎兵,已經無法確定其位置和動向,很有可能已經快速移動到他們的側翼或者身後伺機偷襲,千萬要做好準備。”
“是!”
這邊還在緊鑼密鼓的準備應對接下來的戰鬥,軍旗山的費爾南多軍指揮部內同樣是一片混亂——除了山南大道出現敵人蹤跡之外,山北方向也已經有敵人在向軍旗山方向靠攏,規模也在三千人左右。
這進一步加深了費爾南多自己的判斷,軍旗山上的營地百分百就是對麵某個克洛維軍團的指揮部,而那些零零散散的“雜牌軍”全部都是這支軍團的一部分,或者說名義上負責指揮此次紅月鎮要塞奪還戰的總司令。
唯一的問題是敵人的行動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而自己這邊軍旗山營地的進攻似乎也出現了問題,前線遲遲沒有送回任何有用的情報,自己這邊還得調集兵力去應戰已經近在眼前的援軍。
明明兵力比對麵還要占優,費爾南多卻出現了一種“似乎被包圍的人是自己”的荒謬錯覺。
不過他倒是不太擔心軍旗山方向:一來對麵其實已經被困在山上了,屬於理論上還有反擊和為山下軍隊提供增援的可能,但實際上是隻要下山就會被自己瞬間殲滅,已經是隻能稱之為“存在的軍隊”了。
接下來隻要對其圍而不打,將正在圍攻營地的軍隊撤下來從山上兩麵夾擊敵人增援即可;除非大本營方向有敵人主力軍趕來,否則自己就能在軍旗山堅守到將援軍統統擊潰為之。
嗯,費爾南多是這麼打算的——至少一開始是這樣。
“你說什麼,圍攻營地的軍隊被……”
“……全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