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真被他全料中了,遊騎兵軍團也並非那支隨他征戰了數年的風暴軍團,更彆說有半數還是剛剛應征入伍的新兵,這樣一支軍隊化整為零,他又是靠什麼手段確保這些士兵們能夠完美執行他的命令,達成所有的戰略目標的?
那些長途奔襲,甚至要在失去後勤和指揮的情況下繞道敵後的士兵,究竟憑什麼無條件執行這位執政大人的命令,是什麼給了他們相信這位陌生上司的無窮信心?
“馬肯森中將,您的說法未免太誇張了些。”
小書記官將左手背在身後,右手還不忘正了正戴著的圓頂禮帽:“讓我們首先明確一個客觀事實,我個人也認為安森·巴赫大人十分的了不起,但…他也隻是個普通人,並沒有預知未來或者其它特殊能力,不是嗎?”
“是否普通這點有待商議。”路德維希冷冷的打斷道:
“但我們今天的會議並非是為了討論他本人如何,而是紅月行省的戰局接下來將怎樣發展,繼續。”
“遵命。”
嘴角略微翹起的小書記官從武裝箱上瀟灑躍下,如同舞台上的主持人走向他的觀眾們:“在紅月行省的戰鬥開始前,安森·巴赫大人提出了一個重要論點,那便是越想奪回紅月鎮,越要將這件事放在最後。”
“一方麵它是紅月鎮數萬帝國大軍僅有的退路,如果被奪回,勢必引起帝國方麵和費爾南多的激烈反撲,引起超出控製之外的連鎖反應。”
“另一方麵,即便兵力空虛,這座堅固要塞也並非能夠被輕易攻克的;在沒有任何特殊原因的前提下,正麵攻克需要大量重火力和至少相當於守軍五倍以上的兵力,還要確保敵人沒有援兵才行。”
話音未落,保羅·馬肯森中將的麵色陡然一黑,滾燙的臉頰在周圍同僚若有若無的注視下,仿佛被狠狠抽了好幾記耳光。
“基於這一點,安森大人準備順水推舟,在軍旗山與費爾南多·赫瑞德大人展開決戰,將帝國的大軍徹底擊潰,再奪回紅月鎮要塞。”
“擊潰費爾南多?話說得有些大了吧?”
似乎是終於找到了能夠反擊的點,臉已經黑的不能更黑的保羅·馬肯森冷哼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遊騎兵軍團的總兵力應該也就四萬上下,這還要算上半數的新兵。”
“這種情況下靠著先手打後手,遲滯阻擊敵人的援軍尚且還有可能,擊潰…我是不是理解錯了?還是說安森·巴赫執政大人有什麼特殊的辦法,能夠遠程指揮他分散在紅月行省各地的軍團?”
這個問題立刻引起了在場軍官們的共鳴,或是好奇或是審視的看向眼前這位小小的書記官。
麵對質疑的艾倫·道恩不緊不慢的再次拿起沙盤上的指揮杖,再次指向了軍旗山的方向:“破局的關鍵點,就在這裡。”
“卡爾·貝恩的軍旗山營地,那不到三千人的守軍?”
“正是。”小書記官微微頷首:“費爾南多·赫瑞德大人絕對想不到,這個他始終未能啃下的硬骨頭,將會是徹底摧毀他的匕首。”
“有趣,因為我們也是想破頭也猜不出來。”
保羅·馬肯森冷笑:“那請問這三千人要怎麼‘摧毀’至少還有不下一萬大軍的費爾南多,外加從紅月鎮要塞趕來的嘉蘭軍團?”
“他們當然無法‘摧毀’費爾南多·赫瑞德大人,但軍旗山的炮聲將成為帝國大軍絕望的開端。”小書記官側身回首:
“費爾南多大人勢必要與嘉蘭軍團彙合,而在此之前他必須先確保軍旗山方向不會對他構成威脅,因此勢必要全力圍攻軍旗山陣地,用一場遲來的勝利挽救已經處於搖搖欲墜邊緣的士氣。”
“一萬對三千,隻要費爾南多·赫瑞德大人在軍旗山下折戟,那麼勝負便將分曉。”
“說的有道理,但如果費爾南多不發起進攻又會如何?”路德維希突然開口:“他完全可以靜待南北戰線的結果,而不用以身犯險。”
“他當然可以這麼做,但……”小書記官淺笑著搖搖頭:
“前提是他的退路沒有被安森·巴赫大人截斷。”
“……嗯?!”
“是的,安森大人並未攻下紅月鎮要塞,但已經截斷了紅月乾道;如果計劃一切順利,此時很可能已經與嘉蘭軍團交戰。”小書記官沉聲道:
“無論勝負與否,確認最後一支能夠及時趕來的援軍也已經陷入戰鬥的費爾南多大人,必須儘快做出決斷,從遊騎兵軍團精心布置的包圍網中儘快脫身,否則坐以待斃的他將不得不麵對孤立無援,進退維穀的局麵;在此情況下,作為包圍網核心的軍旗山營地就是他必須攻克的關鍵。”
這番貌似有理有據的複盤推演令保羅·馬肯森也忍不住點頭:“但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隻有三千人的軍旗山營地,要怎麼靠自己擋住費爾南多的全力進攻?”
“如你所說,安森·巴赫正在紅月乾道阻擊嘉蘭軍團,此外山南,山北和中央大道的包圍網守軍距離又太遠,未必能立刻增援,何況他們還要防止敵人佯攻,必然不敢輕舉妄動,不是嗎?”
“是的,雖然在下並非軍事專家,隻是區區一介書記官,也認為您的推斷完全正確。”小書記官一邊說著,一邊緩緩舉起右手的食指:“但我必須提醒在座的諸位的是,從最開始到目前的階段,全部都在安森·巴赫的計劃之中。”
“而那…是一個非常完美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