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森轉過身來,望向皇家莊園的方向:“一旦我們攻下渡口,就勢必要在寬闊的河道兩岸迎戰皇帝反撲的大軍;雖然雙方兵力差不多幾乎相等,但用腳趾頭想也不難猜到皇帝的火炮,騎兵比例肯定遠超我們,又是在毫無遮掩的平原地形作戰,劣勢簡直肉眼可見。”
“相較之下,在渡口之前迎戰的話,要穩妥多得多。”卡爾歎了口氣:
“你可彆忘了,我們的軍隊是急行軍趕過來的,彈藥輜重都不算多,一旦要是陷入對峙作戰根本毫無勝算,對方的後勤肯定是碾壓我們的。”
“沒錯,而且隻要戰局不順,勒文特與羅蘭家族的六萬大軍,估計也會立刻加入戰鬥。”安森微微頷首:
“說是中立,實際上就是觀望;隻要有利可圖,撕毀協議繼續當皇帝的忠臣,對他們是沒有任何負擔或者壓力的。”
“所以你為什麼還要那麼急於拿下渡口?”卡爾這下更不明白了:“如果隻是給皇帝壓力,我覺得我們現在已經做到了。”
“不,遠遠不夠。”安森打斷道:
“沒錯,如果將軍隊停在渡口之前,在這裡和帝國展開會戰的話,我們這邊多少能爭取到一點地形上的優勢,避開了開闊地帶這種極為適合炮兵和騎兵發揮的地形,將戰場壓縮到幾個高地和關鍵要塞的爭奪戰中。”
“但那樣有一個問題,戰火必然會蔓延到勃拉姆大公國的領地上;彆忘了,我們現在可是在他們的領地上行軍,靠著雙方心照不宣的默契才沒有遭到對方的竭力抵抗,一旦違背約定,天知道對方會不會立刻翻臉。”
“難、難道就是為了這個你才……”
“這場反攻戰,作為真正弱勢一方的我們,決不能表現出任何的軟弱。”安森的表情逐漸凝重:“沒錯,這樣肯定是要冒風險的,而且說不定還會付出不小的犧牲,但相較之下,已經是代價最低的方案。”
“越是畏懼傷亡,最終所付出的代價就越是難以承受…所以我們必須搶先奪下渡口,在敵人進入戰場之前就在長戟河對岸列陣迎戰,把壓力徹徹底底轉嫁到皇帝的頭上,迫使他不敢應戰!”
這也是安森堅持要急行軍,寧可損失戰鬥力也要把槍口頂在皇帝腦門上的重要原因——雖然雙方輸贏的風險是差不多等同的,但輸掉之後所付出的代價卻是天差地彆。
西線方麵軍這邊自不必說,最壞的結果當然是全軍覆沒…但想要全殲十幾萬大軍,即便帝國真的傾儘全力也絕對不是能輕易做到的。
輸掉了克洛維付出沉重代價,賭上許多人信譽的一戰,安森自己當然是慘淡下野,肉眼可見的未來大概是不會有什麼未來了;但他輸掉了不等於克洛維徹底潰敗了;甚至恰好相反,沒有了安森這個最重要的對手,路德維希接下來整合克洛維將不再有任何的壓力。
十萬大軍的覆沒雖然是慘重到難以想象的損失,但如果換取的結果是整個克洛維將徹底團結一致,不再有任何反對或者分裂的聲音,那麼在某些人眼中也沒有那麼的難以接受。
相較之下,身為皇帝的約瑟夫三世如果親自領軍,結果還輸掉了這場戰鬥,那代價可就太沉重了!
皇帝是什麼?他不僅僅是帝國最高領袖的稱號,而是整個秩序世界唯一的合法統治者,是全體騎士的統帥,是名義上所有秩序之環信徒的守護神!
並不是說皇帝就必須百戰百勝,一場戰鬥也不能輸掉,一份和平協定也不能簽字…而是輸掉戰鬥,致使帝國大軍折戟沉沙的第一責任人,絕對不能是他。
通常而言除非真的到了萬不得已的情況,皇帝是絕對不會親自領軍的,最極端的情況也是委任某位皇室成員擔任名義上的統帥,再安排一位真正懂軍事的貴族負責實際工作。
所以安森必須占領渡口…隻要克洛維軍旗插在驍龍公國的土地上,皇帝就再沒有回旋的餘地,他必須親自領軍,向帝國乃至整個秩序世界證明身為守護者的他有能力,更有決心維護他的榮譽和權威。
而一旦親自領軍如果最終輸掉了戰鬥,約瑟夫三世不僅會輸掉他的皇位,連帶著赫瑞德家族壟斷了快上百年的帝國皇室身份,也會隨之傾塌;同樣擁有選舉權和被選舉權的其餘六位大公們幾乎必然會反攻倒算,奪取這份重要的資產。
這也是羅蘭,勒文特,貝爾納多個大公們願意作壁上觀,保持中立的原因…約瑟夫三世的權威,已經在一次次戰爭失利中損耗的所剩無幾,隻需要一次徹徹底底的慘敗,他將不得不把皇位拱手讓出。
隻要自己順利攻下渡口,約瑟夫·赫瑞德…他將彆無選擇。
“轟——!!!!”
正當安森有些失神的瞬間,皇家莊園的陣地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便是衝天的火光和煙柱映入了所有人的眼簾,在萬裡晴空下無比的刺眼奪目。
“誰乾的,是哪隻部隊乾的?!”
卡爾·貝恩最先反應過來,著急忙忙的斥問同樣六神無主的傳令兵:“去!把各軍團的團長和師長通通喊過來,問清楚到底是誰動的手,為什麼不等命令就搶先進攻?!”
“是——!”
十分鐘後,傳令兵們焦急慌忙的跑回來,同時帶回了兩個讓安森和卡爾同時震驚的消息:
“什麼,不是我們的人,是皇家莊園裡的守軍自己炸掉了自己剛剛修好的工事?”
“什麼,嘉蘭爵士…他又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