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沒出現在集團內的任何一次董事會上,怎麼現在一個招呼不打又來了?
顧言真見到他,一瞬間就什麼都懂了。
顧正秋身子尚且硬朗,抬頭挺胸器宇軒昂,在他的臉上幾乎看不出歲月的痕跡。他就這麼站在門邊,在場的所有人恍惚又看到了過去那個嚴明清冷的老顧總。
顧正秋突如其來的造訪當然不是為了給顧言真現場加油,他是來罷免顧言真總裁頭銜的。作為董事長,他有這個權限。
而且在回國前,他就已經聯合過去手下的一些元老舊部,到處以高價收購顧氏不少股份,不斷稀釋壓縮顧言真手裡的股權,再加上他手裡本來就持有的大部分股份,隻用一兩天的時間就想把他排擠出去。
在場所有董事股東一片嘩然,大家都不知道這對父子唱得哪一出,麵麵相覷又不知作何反應。
顧言真對這一切變故並不意外,甚至臉色都沒變過。
他深吸一口氣,對著在座的董事會說:“抱歉,我恐怕不能再主持今天的會議了。”
“感謝各位一直以來對我和顧氏的鼎力支持,再見。”
說著他起身對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而後轉身乾脆利落推門而出,頭也不回。
顧正秋沒料到他竟然走得這麼乾脆,明明他才是始作俑者,卻不合時宜的露出了驚愕的表情,久久無法回神。
姚秘書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當眾摔下一遝厚厚的文件,從大開的門中追著顧言真而去,現場頓時亂成一團。
“顧總……言真!”
姚秘書飛快追上顧言真,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你就這麼走了!?”
“不然呢?”顧言真眼皮微抬,幽深的雙目看不出情緒,自嘲道:““難道要死乞白賴留下?”
姚文辛氣憤難當:“就算他是你爹也不嫩這麼做!”
“他走的時候,留了那麼大個爛攤子給你,也不管你死活!現在卻擺什麼狗屁董事長的架子,說罷免就罷免!他以為他誰啊!?”
“現在的顧氏是你一手扶持起來的,你才是最大的功臣,他有什麼資格罷免你?”
顧言真沉默不語。
他總是這樣,以沉默來對抗所有加注在他身上的痛苦,疼死也不喊一句。
“學長。”他輕輕地打斷了姚文辛的話,“我有點累了。”
姚文辛的話戛然而止。
過去的五年,不管他們遇到什麼樣的絕境,哪怕是那次死裡逃生的車禍,又或是那年年會幾乎要喝死在酒局上,顧言真也沒有跟姚文辛說過哪怕一句“累”。
他自覺認為這一切都是他應該做的,隻因為他姓顧。繼承自家的產業,將它從瀕臨死亡邊緣一點點拉回,本就是他的責任。
因為背負了重振家族的重擔,顧言真私下裡從不抱怨,對甩手離去不管不顧的父母也不怨恨。
可是現在,顧言真說他有點累。
“有時間一起喝酒。”顧言真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我先回去休息。”
姚文辛嘴唇動了動,最終無聲點了點頭。
他其實還有很多話想說。比如勸他不要輕易放棄五年的心血拱手讓人,比如讓他振作起來和顧正秋鬥智鬥勇奪回大權,可是他又發現……這些都沒有必要再說。
被親生父親罷免或許不那麼難受,可是顧正秋聯合那些過去的舊部元老一起對付顧言真,那才是他過不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