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煤球似笑非笑, “我們以前又不是沒在一張床上睡過,用不著害羞。”
“誰害羞了?睡就睡。”
她年紀一大把,他風華正茂, 嚴格算起來是她占便宜。
周雲輕脫了鞋爬到床上,想找個舒服的位置。
小煤球卻抽走床單被子枕頭, 打開衣櫃, 從裡麵取出一套新的放在她麵前。
“開玩笑的,我睡地上, 你睡床。”
周雲輕:“……你故意逗我玩是吧?”
“我哪兒敢。”
小煤球踢開地板上的幾本書, 將被子隨便鋪了鋪,就走進衛生間。
周雲輕看他好好的被子弄得像狗窩,忍不住下床, 幫他重新整理。
小煤球又出來了, 手裡拿著一堆東西,看見她問:
“你在乾嘛?”
“幫你疊被子啊, 邋裡邋遢,多跟大白學學。要不然……找個愛乾淨的伴侶也行。”
犬類一般一歲就是大狗了, 可以□□。
小煤球現在都兩歲多,完全可以成立家庭。
他工作上忙, 生活中懶散, 要是有個人願意照顧他也挺不錯的。
周雲輕想得很美好, 可惜對方完全不接受。
“找什麼伴侶, 我可沒那閒工夫,除非……”
“除非什麼?”
他定定地看著她,過了會兒搖搖頭, 把手裡的東西一樣樣丟給她。
“這是牙膏牙刷, 這是毛巾, 這是拖鞋和睡衣……”
周雲輕起初還以為是備用的,但是看到最後兩樣,不禁奇怪起來。
“你家怎麼還有這些?”
拖鞋睡衣,都是女性尺寸,他不可能穿得了。
莫非……
“你已經談戀愛了?”
她壞笑著問。
小煤球翻了個白眼,罵她:“談你個頭,我洗澡去。”
罵完就往衛生間走,走到門邊時忽然停下,背對著她說:
“我給你準備的,感覺你遲早會來。”
小煤球進了衛生間,大得過分的臥室裡隻剩下周雲輕一個人。
她摸摸睡衣,又抓起被子嗅了嗅。
雖然亂,但是很乾淨,沒有一絲異味,隻有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他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滿身跳蚤的小醜狗了。
耳中聽到沙沙的水聲,周雲輕往後一倒,抱著枕頭,很想馬上睡一覺。
小煤球洗完出來,換她進去洗。
城市的水電係統都修好了,他們有充足的熱水可以用。
很快,兩人都收拾好了,一個躺床上一個躺地上。
屋裡沒開燈,靜悄悄的。
小煤球的聲音響起來。
“睡了?”
“還沒。”
周雲輕打了個哈欠。
“你洗頭了吧,我幫你吹頭發。”
他現在的異能比分開時強了許多倍,風刃、長途飛行、安全空間……曾經遙不可及的能力,已經一樣樣實現。
“我已經吹乾了。”
他略感失望,沉默下來,忍了很久又問:
“你餓不餓?冰箱裡有吃的。”
這次沒人回答,周雲輕累了一天,已經睡著了。
他膽子大起來,躡手躡腳地爬到床邊,蹲在那兒仔細打量她。
她好像又瘦了,手腕細得仿佛一捏就斷,臉上一點肉都沒有,睡衣底下的鎖骨也凸出來許多,留下濃重的陰影。
皮膚比以前鬆弛許多,已經顯出不少皺紋。
頭發一半都是白的,白天紮成馬尾還好,現在全披散在肩頭,看起來格外滄桑。
明明分開才半年多,為什麼老得這麼快?
小煤球屏住呼吸伸出手,指尖落在她的一根皺紋上。
周雲輕毫無征兆地睜開眼睛。
“你要做什麼?”
他嚇了一跳,第一反應是縮回手,可是看著思念已久的人,狠狠心,反而抓住她的手腕。
“做我早就想做的事。”
周雲輕皺眉,還沒來得及說話,對方的臉就壓下來。
他毫無經驗,力氣又大,尖銳的虎牙磕破她的嘴唇,痛得嘶了一聲,直吸冷氣。
小煤球舔到血腥味,趕緊停下。
“對不起對不起。”
周雲輕:“……”
“流血了嗎?我給你找點消炎藥。”
他慌慌張張地站起身。
她無語至極,“算了,一點小傷,明天就好了。”
“哦……”
小煤球回到床邊,想到剛才的舉動,無比懊惱,拍拍腦袋道:“我簡直是瘋了。”
周雲輕活了幾十年,也從來沒碰見過這麼尷尬的情況。
隻是有一件事能確定,她似乎……不怎麼厭惡?
“你說那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話?”
“就是……”
她又不想說了,拉高被子擋住腦袋。
“睡覺,再敢騷擾我,我一拳捶死你。”
外麵半天都沒動靜,大概對方也睡了。
被子裡太悶熱,她伸出腦袋呼吸,卻發現他仍然蹲在床邊,一動不動,驚道:
“你怎麼還在這兒?”
小煤球的手緊緊抓著褲子。
“你能不能不打我?”
“……有屁快放。”
“如果我說……我想要的伴侶是你,可以麼?”
周雲輕懷疑自己聽錯了。
“什麼?”
“我希望你永遠留下來,我們可以像人類一樣結婚。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你想要什麼家具我都幫你弄來,把它裝修成你喜歡的樣子。如果你願意,我們也可以要孩子,或者收養一條小狗,你喜歡什麼顏色的?我覺得黑色最好看。”
周雲輕驚訝了好半天,摸摸他腦門。
“沒燒啊,你在講笑話?這不好笑。”
小煤球惱怒,拍開她的手。
“我是認真的!”
“那你肯定吃錯藥了。”
他簡直沒脾氣,瞪著她道:
“我可以建立一個基地,卻沒能力確定自己的感情嗎?在你心裡,我難道是個白癡?”
雖然不是白癡,但一直以來也沒有好太多。
周雲輕抿抿嘴唇,認真回答。
“我們是不可能的。”
小煤球臉色鐵青,“為什麼?”
“你是狗,我是人,怎麼可以在一起?”
“基地裡不但有人和狗在一起,他們還懷孕了,為什麼不可以?”
“這個……”
周雲輕語塞,停頓了幾秒才說:“他們是他們,我是我。”
小煤球問:“你有喜歡的人?”
“誰說的?”
“不然為什麼想都不想就說不可能。”
“因為真的不可能。”
她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搞不好明天醒來就忘記他了,跟他結婚,這不是禍害人麼。
周雲輕煩躁起來,踢開被子。
“你帶我回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我不想談了,現在就回去。”
“你彆走。”
小煤球張開雙臂,試圖攔住她。
周雲輕看了一眼,抬手一揮。
他沒來得及防備,就被一陣疾風吹到牆壁上,壁虎似的貼在上麵,幾秒後落下來,摔得頭暈眼花,而牆壁上多了一個人形凹坑。
周雲輕推開窗戶要跳出去,發現有點冷,於是從他衣櫃裡翻出件大衣披上,摸摸睡衣口袋,確認哈比在裡麵,頭也不回地跳下了窗戶。
這時夜已經深了,居民們都在家中睡覺。
為了節省資源,街上的路燈也全部熄滅。
她飛在高空中,涼風吹拂著臉頰,令她煩躁的心情平靜下來。
耳邊回響起小煤球的話。
“我們可以像人類一樣結婚。”
結婚,多麼遙遠的詞。
自從上輩子末世開始,她就沒想過自己還有結婚的可能。
社會崩塌,秩序混亂,人命不值錢。
在如此可怕的世界裡,婚姻和愛情的份量不堪一提。
她怎麼可能和小煤球結婚?
口袋裡的哈比動了動,周雲輕把它拿出來,托在掌心,親了親它。
“有你陪著我就好了,不需要彆人。”
哈比眼睛一閃一閃,亮著紅光。
她愣了愣,突然想起,這是它身體裡的檢測儀在工作,說明有人跟蹤。
周雲輕回頭一看,小煤球不知何時跟了過來,離她大概一百多米。
她停下來,他也停。
她繼續飛,他也飛。
兩人這麼飛飛停停的過了十分鐘,她忍不住一下子衝到他麵前。
“還嫌不夠痛是不是?”
小煤球捂著自己差點撞斷的肩膀,心有餘悸,主動示好。
“我不是來跟你動手的,也不想吵架。”
“那你還跟來?”
“剛才的話就當我沒說過,你彆走行不行?”
他一改在基地居民麵前的威嚴,小心翼翼地求她留下。
周雲輕歎了口氣,“你這是何必。”
小煤球也說不清。
她在身邊時,他就忍不住想更進一步。
她不在時,他又覺得隻要她留下,哪怕不說話也可以。
“你考慮考慮,我發誓不會再說那些無禮的話了。”
周雲輕問:“你真的想讓我回去?保證像朋友一樣相處?”
他避開她的目光,“小黃他們肯定很想見見你。”
周雲輕思索兩秒,點頭。
“好吧,但我不住你家了。”
“沒問題,我給你安排單獨住處。”
“我不想你一天到晚都待在我身邊。”
“好,沒事我絕對不騷擾你。”
“那行。”
周雲輕不想再用異能,跳到他身邊。
小煤球用風將二人送回去,主動讓出臥室。
“你今晚現在這裡睡吧,我去彆人家睡。明天一早,我就讓人帶你去新住處。”
她點點頭,脫掉外套爬上床。
小煤球為她關好房門,鬆了口氣。
之後他果然一夜都沒進來。
第二天一早,有一男一女來敲門。
周雲輕打開門,問:“你們是……”
“周小姐嗎?將軍讓我們為您收拾了一個新住處,現在方不方便過去?”
“好,等我刷個牙。”
那兩人在客廳等待,周雲輕洗漱完畢正愁沒衣服換,隻能穿睡衣出去,卻見床頭櫃上擺著一條連衣裙與一雙鞋,是她喜歡的風格。
她穿上,尺碼很合適,就是自己太瘦,哪裡都癟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