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外的日光穿過玻璃落在排練室中,最好的光源全都在孫晨晨的位置上,不僅能將她在樂團排練中突出出來,還能將她此刻的表情神態照的清楚。
得意變得灰土,囂張也好,趾高氣昂也罷,那在昨天還得意洋洋的昂起的腦袋一下下的沉了下去,就像是一個偷了女王的王冠,卻承受不了王冠重量的小醜。
到底誰比不過誰。
到底是三歲學琴的天賦異稟,還是小學才開始接觸的天賦異稟。
而德不配位的又是誰?
隨著樂聲的收尾,陳老師從容的表情上又點綴了許多欣喜。
她站到了眾人麵前,公平的講道:“拾月的水平大家都看到了。咱們樂團也是有休學的同學正常參加活動的先例,但是因為情況特殊,許拾月不能保證每一場彩排都來,所以關於這次首席的人選我還是想詢問一下大家的意見。”
“同意許拾月繼續擔任首席的,請舉手。”
陳老師話音剛落,樂團的同學就紛紛舉起了他們的手。
齊刷刷的,纖長白皙的分外養眼,隻是有孫晨晨的麵色難看,那始終垂著的手死死的握著琴頸,滿是自詡不錯的不甘。
“這樣的話就不用再投票選彆人了。”陳老師終於露出了她這學期第一個滿意的笑容,“我們日後的訓練就按照拾月的這個視頻,大家都配合跟拾月的這一版靠近。”
可能真的有實力的人哪怕有點特權也特彆容易讓人服眾,樂團的學生回答的格外乾脆。
塵埃落定後,陸時蓁又回答了些陳老師對許拾月的關心,說了些讓陳老師放心的話,便迫不及待的離開了樂團。
她還有一件最最最重要的事情沒有做。
——跟許拾月報喜。
正午的陽光明媚而燦爛,暖融融的鋪在許拾月回房的路上。
她沒有在客廳活動的習慣,估摸著時間快到了,用完午飯便回了房間。
果不其然,門鎖扣下的聲音剛剛落下,她口袋裡的手機便震動了起來。
許拾月熟練的接起了電話,剛回應了一個“喂”,那邊就傳來了少女滿是欣喜的聲音:“成了成了,陳老師跟大家都一致同意你還是首席,孫晨晨的臉臭的像個爛倭瓜,你是沒看到。”
許是因為失去了視覺,許拾月對其他感覺總是能捕捉的很準確。
她聽得清陸時蓁說的每一個字,連帶著她話音裡的笑也感受的明顯。
不同於過去她們之間接觸時的彆有意味,此刻的笑明顯的讓人覺得張揚,卻又不令人反感。
它乾脆又乾淨,明明隻是為了一個跟她利益毫不相乾的事情,就能燦爛的像輪太陽。
窗外的日光穿過玻璃落在許拾月的肩頭,在她視線裡落在明晃的一抹。
許拾月並不是很喜歡嘲笑奚落旁人的人,但不知道是因為這個人是自己要報複的人,還是因為什麼彆的原因,她的心裡也揚起了一抹笑意。
“好,我知道了。”
許拾月回答的聲音輕輕的,穿過手機聽筒就消磨掉了更多的情緒。
她沒有跟陸時蓁主動找話題,電話兩頭就這樣默然的安靜了下來。
陸時蓁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有些懊惱自己剛才將事情結果跟孫晨晨的臉色全都說出來了。
這本是一個能拉近她跟許拾月距離的事情。
現在倒好,什麼都講了,接下來還能跟她說什麼?
沒話找話的,陸時蓁詢問道:“那個,你吃午飯了嗎?”
“吃了。”許拾月回答道。
“哦。”撓了撓腦袋,不擅長應付這種場麵的陸時蓁選擇了遁逃:“那個我還沒吃,先去吃點飯了。”
而就在陸時蓁要掛掉電話的時候,她的耳邊又緊接著傳來了一聲輕喚:“陸時蓁。”
是許拾月的聲音。
條件反射似的,陸時蓁趕忙又將手機貼到了耳邊,道:“我還在。”
桂枝搖曳在窗上,日光穿過金黃的花苞落在許拾月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麼情緒。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要喊住陸時蓁,隻是覺得就這樣掛掉電話有些匆匆。
少女的唇輕抿著,頓了一下,才道:“謝謝。”
那聲音輕輕淡淡的,一如既往,又仿佛跟過去有那麼一點不一樣。
陸時蓁的眼睛猛的亮了一下,那孤寂的心野砰的一下升上了一束煙花,燦爛而盛大的在空中炸開,像是為她簇擁的星星。
陸時蓁開心的要命。
不止是那種關乎積分的功利開心。
這麼些天了,她聽過太多聲許拾月對自己的謝謝。
但像今天這聲她特意喊住自己的道謝,還是頭一次。
像是縮短了距離。
終於在陸時蓁朝許拾月跑了許多步後,許拾月終於也朝她邁了一小步。
這天中午,陸時蓁一口氣吃了兩碗飯,還給湫湫打包了一根雞腿。
雖然但是,謝謝都說了,給自己加那麼一分也不為過吧?
陸時蓁這麼想著,就這樣撐著腦袋等啊等,等啊等。
從中午掛斷電話到下午兩節語文連堂課打了下課鈴,那眼巴巴又滿心期待的樣子,就像個望妻石。
隻是加分是沒等來,卻等來了叫去一趟教導處。
班上的同學走到了陸時蓁座位旁,道:“陸時蓁,竇主任叫你去教導處。”
“啊?”陸時蓁滿臉的意外。
她可從來都沒有去過什麼教導處啊。
而且在各種裡但凡是去教導處,就沒有好事。
高三的教學樓跟學校的辦公樓挨得很近,陸時蓁很快就走到了教導處。
她的手放在門把上,那種忐忑的心情簡直比中午推門進交響樂團排練室還要緊張。
一聲“報告”後,陸時蓁便推開了門。
一進門就被那熟悉的哭聲撞了個愣神。
孫晨晨靠在自己母親的懷裡,哭的是一個梨花帶雨。
中午陸時蓁見到的醫療紗布已經撤了下來,右臉上紅豔豔的一片,巴掌印比昨天打的還深。
陸時蓁頓時有一種自己被惡人先告狀了的憤怒,她無比厭惡的看著孫晨晨。
卻又注意到在這哭泣中,一位風華絕代的大美人正分外冷靜的坐在孫晨晨對麵的沙發上。
那濃黑的長發燙著波浪大卷,明豔的紅色小套裝絲毫壓不下她白皙的膚色,反而襯得她更加美豔。
陸時蓁愣了一下。
不止是為了這個大美人,還有那個坐在她身邊,清冷而不可靠近的人。
許拾月不知道為什麼也坐在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