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透著點微涼,歸家的人騎著電瓶車穿梭在小區的道路上,為著那盞為自己而亮的燈。
被樹枝葉子掩蓋住的路燈滋滋的發出電流穿梭的聲音,忽的一下就亮了,透著光的樹葉堆疊著青翠的綠色。
投映在地上的影子相對而立著,許拾月的手就這樣落在了陸時蓁的頭上。
陸時蓁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許拾月的指腹輕抵在她頭發下的溫軟,它就這樣輕輕地穿過少女柔軟的長發,像是在安撫。
那畫著幾道劃痕的手掌依舊微涼,卻又慢慢的攢起幾分暖意。
像是秋日涼風裡的一杯熱飲,順著那湧動的血液,直抵心口。
撲通,撲通。
心臟失衡過速的跳動聲近乎蓋過了周遭的一切聲音,陸時蓁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滯了。
她就是個沒開化的石頭,從沒跟人有過這樣的互動,手足無措已經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感覺了。
而在這片失衡的心跳聲中,湫湫慢慢悠悠的飄了過來。
那微微閃著光亮的身體像個燈泡,一副看熱鬨的架勢,提醒道:“宿主,許拾月好像把你也當成狗狗了耶。”
不知道是揭穿許拾月這個動作其實是把自己當作了狗狗,還是因為此刻的美好情景被人破壞,陸時蓁有些惱羞成怒,猛地瞪了湫湫一眼。
隻是還不等這一人一統在心理世界對起話來,許拾月的聲音就從陸時蓁的耳邊傳了過來。
她的聲音依舊冷冷淡淡的,卻又跟過去同自己說話時的語氣有些說不上來的區彆:“抱歉,陸時蓁。”
這麼說著,許拾月落在陸時蓁頭上的手便撤了下來。
涼風吹過一陣,將陸時蓁被壓得有些塌的頭發重新吹的浮動,連帶著留著的溫暖也消失了。
陸時蓁不知怎麼的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但還是緊接著回道:“既然抱歉,就不要亂跑了。”
周遭算不上特彆明亮,昏暗的夜色下許拾月輕抿了下唇。
那略帶幾分蒼白的唇,像是對陸時蓁回笑了一下。
而後陸時蓁便感覺到肩頭一沉。
碩大的影子直直的靠在了對麵纖瘦的影子上。
許是因為提心吊膽的生死危機終於解除了,那一直將身體緊繃著的弦“嘣”的一下就斷掉了。
許拾月剛收回自己的手,腳下就突然一軟,無儘的疲憊與難受瞬間在她的身體中碰撞起來。
【檢測到許拾月身體指數在下降,即將高熱昏迷。】
過分灼熱的吐息撲在陸時蓁的脖頸,檢測係統的提醒聲在她耳邊響了起來。
這提示聲來得遲滯,甚至都不用它,陸時蓁也能感覺到許拾月此刻身體的虛弱。
“許拾月,你堅持一下,我們這就回去。”
陸時蓁說的乾脆,也不等許拾月回答,便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那厚重的軍大衣包裹著她,蒼白的麵色卻襯得她如紙般輕薄,哪怕剛才陸時蓁已經被圓子扯著跑了一大段路,她抱著許拾月依舊不費力氣。
像是跟時間賽跑,陸時蓁走的飛快,圓子叼著自己的繩子緊跟在後麵。
夜風被腳步帶起,風聲與周圍的人聲、喇叭聲交織,喧嘩中她的耳邊響起了少女慢吞的聲音。
輕輕細微,又像是跟羸弱的身體掙紮出了很大的力氣:“謝謝你……能找到我。”
撲通,撲通。
陡然加速的心跳聲同飛快的步子顛簸混合在一起,在陸時蓁的心野吹起一陣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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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色慢慢籠罩了大地,桂樹靜默矗立在風中,密密匝匝的葉子被搖的微微晃動。
溫黃的燈光同窗外月光交織在一起,慌忙了一下午的彆墅終於重新恢複了往日的安靜。
藥品與鑷子觸碰發出細微的聲響,不斷進出房間的傭人有序的忙碌著。
秦文一個電話就從家裡趕了過來,他就這樣看著那個躺在床上的少女,即使她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換過了,劃著血痕的小臉還是難掩她的狼狽。
秦文眉頭緊皺,他之前就提醒過陸時蓁要好好對待許拾月。
明明她也答應了自己的,可為什麼許拾月又弄了這副樣子。
秦文心裡頓時窩滿了氣,狠了狠心,想著自己的工作不要了就不要了。
隻是他又轉頭看向陸時蓁,那堆在喉嚨裡的話又慢慢吞吞的咽了下去。
不是他害怕了。
而是陸時蓁此刻表現出來的樣子,讓他覺得這不像是這個人做的。
許拾月身上雖然沒有大傷,但劃得有些深的口子混進了石子,要好好處理才不會留疤。
傭人正根據自己方才的叮囑給許拾月上藥,而陸時蓁此刻正坐在一旁靜默仔細的看著。
那玉白的手一如既往的撐著腦袋,並不端正的坐姿多有幾分隨意頑劣。
隻是眼睛卻不像是最開始那幾次貪婪又滿是占有欲的遊走,眼神落下,全然是在仔細看著傭人給許拾月處理傷口的手法。
秦文聽說今天下午家裡發生了些事,時間緊急,孫姨也沒有跟自己交代太多。
現在想來,應該是因為這件事讓許拾月身上多了這麼些傷,甚至引起了高燒。
所幸許拾月這些日有按時服藥,身體比之前好了很多,這次的情況遠比上次要好。
秦文想再相信陸時蓁一次,仔細的給許拾月輸上液,道:“小姐,許小姐身子雖然比過去好些,但還是弱,受了風寒這些日需要靜養。”
“好。”陸時蓁點點頭,她很放心秦文的治療。
“最主要的是許小姐的腳,左腳有輕微的崴傷,雖然沒有傷到骨頭,但也需要好好休息,按時上藥,一周內不要有劇烈活動。”秦文又道。
“那我這就去吩咐廚房多買些大骨頭之類的,給許小姐補補。”孫姨立刻道。
“可以。”秦文點點頭。
而後他又叮囑了孫姨一些食補的注意事項,看許拾月沒什麼大事了,便跟著孫姨走了。
給許拾月上藥的傭人手腳也利落,不消片刻就處理完了全部傷口,收拾好東西也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