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舊是平日那幅安靜的樣子,纖瘦的身子筆直的坐在椅子上,隻有臉上貼著的醫用紗布記錄著昨晚經曆的動蕩。
狀態看起來還不錯。
陸時蓁在心裡判斷著,道:“你那把藏在花園後麵的大提琴今天早上花房傭人整理花園的時候給找出來了。我看琴盒上麵有些劃痕泥土,就讓孫姨送去檢查保養了,過兩天就能送回來。”
許拾月當然還記得這是她為她的離開而做的準備,咬齧的動作頓了一下。
她還以為陸時蓁會對自己責難教育一頓,卻沒想到隻是這樣淡淡的通知。
模糊地視線看不透麵前人的想法,許拾月嗓音輕淡的講道:“多謝。”
陸時蓁輕抿了下唇,看著對麵人吃的還沒一半的三明治,道:“你要真的謝謝我,就多吃點。”
“秦醫生說了,你的身體要多補充營養才能好的快。”
許拾月聽到陸時蓁的這句話,微微蹙了下眉頭。
熟悉的叮囑借口讓她想起了許多不愉快的事情,她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叮囑。
可陸時蓁卻並沒有感受到許拾月的這種反感,接著道:“你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在這裡把身體慢慢養好了,有力氣吃飯才有力氣做的彆事情,畢竟……”
陸時蓁頓了一下,笑著看向了許拾月:“畢竟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
她想許拾月這樣著急離開回去,是因為她太想要拿回屬於她自己的東西。
但這件沒有被被主神寫進劇本裡的事情,是注定失敗的。
陸時蓁知道原文中許拾月像現在那樣沒有操之過急,是因為原主給她造成了巨大的阻礙。
但現在的她卻不是許拾月路上的絆腳石了。
路上太順,步子太快,也容易摔跤。
陸時蓁覺得自己作為知曉劇情的人,不如鼓勵引導一下許拾月,做一個合格的戰備後勤人員。
而且許拾月這樣一個如玉般的人,本就不應該遭遇原文中的那些事情。
既然是玉,就應該被人好好養護,這樣散發出的光芒才是最堅韌又乾淨的。
並且……這樣刷好感也會很快的。
湫湫慢悠悠的啃著手裡的牛肉,滾了滾自己的身子,嫌棄的用小翅膀捂住了耳朵。
它表示自家宿主這算盤聲打得,它都聽到了。
“而且……那個能幫你報仇的人跟機會,說不定要過一陣子才會出現。”
陸時蓁想再隱晦的給許拾月透露一點未來的事情,將她的心徹底安定下來,繼續對她“預言”道:“你不在意了,它自己說不定就冒出來了。”
“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強求求不得。”
陸時蓁一連說了好幾句,想要表達的意思層層遞進著。
沒有苛責教育,沒有強硬指揮,聲音透著的隻有認真。
抗拒厭惡就像是口腔中殘留的牛肉的味道,慢慢被分解淡化。
許拾月覺得有些意外,這人竟然隻是在單純的鼓勵開解自己。
許拾月知道陸時蓁這個人陰險狡詐,是最會花言巧語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這話在理,她聽著又一次想要去試著相信一下。
“嗯。”許拾月淡淡的應了一聲,算是給陸時蓁表示自己聽進去了。
許是在一起相處的時間久了,陸時蓁也明白許拾月這聲“嗯”的意思。
欣然躍然浮現在少女的臉上,她就這樣微微傾身朝許拾月看去,試探著,又期待著:“那你要不要留下來?”
清晨的日光透著一股嶄新的乾淨,窗外的伸過的一支樹枝輕輕搖晃,許拾月低垂的視線中落著一個朝自己看來的模糊身影。
算不上對她有多麼的好感傾向,但……
也算不上討厭了。
頓了一下,許拾月輕聲道:“可能要再多叨擾陸小姐一陣子了。”
“汪!”
圓子的反應比陸時蓁快。
它像是從兩人的對話許是感應到許拾月不會走了,高興的繞著桌子轉起了圈圈。
細微的滑動聲從許拾月耳邊傳來,堆滿藍莓的玻璃碗被陸時蓁推到了她麵前。
漂亮的玻璃碗折射著光線,許拾月看到有一隻錯位的尾巴搖在陸時蓁的身後。
“多吃點,對眼睛好。”
許拾月輕抿了下唇,剛想要說什麼,卻被電視突然響起的新聞播報打斷了:“昨天晚上在化工路與一號大道的十字路口發生了一宗嚴重追尾的交通事故。”
霎時間整個餐廳都安靜了。
陸時蓁瞬間意識到了什麼,連忙示意孫姨將電視聲音放大。
“前車司機為避讓橫穿馬路的行人緊急刹車,緊跟在後麵企圖超車的後車司機反應不及,輛車直接追尾,根據後車同伴描述,後車司機一直不服前車司機在前麵開著,這才想要超速追她……”
“事故造成一人輕傷,兩人重傷。在這裡我們呼籲大家,開車請保持平靜的心情,不要為一時泄憤而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電視裡的畫麵處於黑夜,女記者站在路燈下字字清晰的報道著剛剛發生的事故。
事故現場處理格外迅速,陸時蓁看到那背景畫麵裡隻剩下了汽車殘骸。
孫姨看得仔細,指著不遠處的那個熟悉的車牌,道:“小姐,這不是……”
陸時蓁當然也看到了。
而且她還注意到了黑夜裡不被人察覺到的血跡。
這樣嚴重的交通事故,羅寂的情況應該算不上很好。
如果後期許拾月很重要的助手喪失了戰鬥能力,結局會怎樣?
陸時蓁的心兀的沉了下來。
而就在這則新聞播放完畢的瞬間,電視畫麵忽的就被暫停住。
彆墅的大門被人從外麵打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緩步進門。
他就這樣看著正在餐廳用早餐的許拾月,笑道:“許小姐昨晚,真的好大的陣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