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1 / 2)

周遭安靜,包廂單調的燈光平鋪在許拾月的視線中。

陸時蓁的聲音含含糊糊的,沾著淡淡的酒氣,說出的話有些低落厭世。

許拾月並不是很能理解陸時蓁為什麼突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在她看來這一天過得都很順利。

隻是不理解並不代表著會忽視,許拾月就這樣單著肩膀承受著陸時蓁小半個身子的重量,仿佛能感受到她的難過。

許拾月注視著餘光裡這個模糊的影子,淡聲問道:“為什麼討厭。”

陸時蓁的這具身體對酒精的容忍度簡直低到了極限,隻是幾滴兩種不同的酒混在一起,她就喪失了戰鬥能力,連腦袋也不清醒了,對自己信任的人是有問必答:“因為這個世界的人都太好了。”

“好不好嗎?”許拾月不解。

“不好。”陸時蓁搖搖頭。

那濃密的長發一頓一頓的揉在許拾月的肩頭脖頸,有些癢癢的。

許拾月眼底的疑惑更甚了幾分,追問道:“為什麼?”

“因為這樣的話我就會一直記得你們的。”陸時蓁微微抬起了自己靠在許拾月肩上的腦袋,目光有些真摯,“沒有人可以忘記第一次。”

像是有許多問題連串的盤旋在了許拾月的腦海中,她又問道:“什麼第一次?”

陸時蓁被問了好多個問題,絲毫沒有察覺到許拾月的問題有點多,就這樣掰起了自己的手指,幼稚又認真的數道:“第一次感覺到家人的溫暖,第一次有人在意我,第一次有一群人願意維護我……”

說著這些,陸時蓁就頓了一下。

她抬頭看向了坐在自己身邊的許拾月,而後肆意的將手握在了許拾月的手上,道:“還有第一次給人家當導盲杖。”

少女說著就嘿嘿的傻笑了兩聲,接著像是一個求誇獎的狗狗,搖著尾巴問道:“許拾月,我這個導盲杖當得還可以吧。”

許拾月從沒有覺得像陸時蓁這樣的大小姐會甘願將自己形容為一根“導盲杖”,可她的手就這樣熾熱的握著自己,提醒著她剛才說的話是真的。

那溫熱的手看起來有些用力,實際上力量卻很是溫和,就跟過去一樣。

頓了一下,許拾月點了點頭:“嗯,你做的很不錯。”

陸時蓁聽到許拾月這個肯定的評價很是滿足,臉上的笑更濃鬱了起來。

她又“嘿嘿”笑了起來,搖晃不穩的身體重新靠回了許拾月的肩膀上。

沾著酒意的吐息撩過少女耳邊垂著的碎發,清脆的音節震動著她的耳膜。

如果說“第一次”,許拾月也是這樣第一次無比真實的感受著另一個人的歡喜。

明明這份快樂並不屬於她,卻又好像屬於她。

她的嘴角也有些不受控製的上揚。

“你知道嗎,以前都是彆人照顧我的,他們覺得我什麼都做不了,也什麼都不讓我做。”陸時蓁得到了認可,像是打開了話匣子,靠在許拾月的肩上,講起了自己的事情,“可是你看,我還是可以的吧,很可靠的吧?”

許拾月聽著陸時蓁前麵的話有些疑惑,卻又對應到了孫姨給她們收拾的兩大箱行李。

她無法否認這些日陸時蓁帶給自己的可靠,點了點頭:“是啊。”

隻是許拾月以為自己這個點頭會讓陸時蓁更開心,卻發現陸時蓁在這之後突然變了臉色。

肩膀上的重量又一次消失,燈光將許拾月的視線塗上一層明亮,接著又被一道陰影蓋住。

玫瑰的香氣如風一樣略過許拾月的鼻尖,沒有預料的,她跟陸時蓁的距離突然被拉得很近。

許拾月永遠平靜的眸子兀的圓睜了一圈,漆黑的瞳仁裡倒映著的是陸時蓁猛地撞過來的臉。

隻差一點,她們的鼻尖就要撞在一起。

亦或者已經撞在一起了。

撲通,撲通……

溫吞的氣息被空調烘得更加灼熱起來,許拾月看不清的輪廓因為單一的放大而變得清晰。

她麵前的這個人還是她記憶中的樣子,濃密的眼睫下是一雙帶著些銳氣的眼睛,隻是在此刻還有些違和的可憐巴巴。

陸時蓁搖搖晃晃的,目光在努力認真的跟許拾月對視。

她有些委屈,含含糊糊的問道:“那你為什麼不給我加分啊……你為什麼總是給我扣分啊……”

“加分?”許拾月的心緒還沒有從驟然拉近的距離中平複下來,以至於並沒有聽懂陸時蓁話裡的意思,還以為她在為自己給她批改的物理習題苦惱,“你做得不夠完美,我怎麼能給你加分?”

陸時蓁聽到這個解釋,更加更難過了,藏在心裡的苦惱露在了臉上:“我要怎麼做才算完美啊,我要怎麼做什麼才會讓你真的喜歡啊?”

咚。

咚。

玫瑰的味道飄散在單調的空間裡,壓過了桌上殘羹的香氣。

不知道是不是少女的眸子太過真摯,又或者太近的距離將任何一句話都能染上灼熱的曖昧,許拾月的心臟漏跳了半分。

她突然意識到陸時蓁的“加分”、“減分”好像並不是一個存在於現實的單純數字。

不是物理。

是她努力的討好自己獲得的分數。

“你為什麼這麼想要這些積分?”鬼使神差的,許拾月追問道。

“因為隻有足夠的積分,我以後才能在找到了一個跟這裡一樣的地方。”陸時蓁道。

說著,她就又繞了回去:“我不喜歡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太討厭了……”

陸時蓁的話轉的很快,如果不仔細聽,沒有人會對她含含糊糊的第一句有什麼停留。

隻可惜,她身邊的人是許拾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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