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端掀起的模擬海浪將水麵上的船打的搖擺不定,星星仿佛都被搖散了。
失重感裹著冰冷的水嗆進了陸時蓁的鼻腔,掀起的水花很快被海浪吞沒。
在原本的世界裡陸時蓁不要說學遊泳了,她甚至都沒有獨自泡過澡。
水這種看起來平靜卻十分無序的東西對她來說本就是很恐怖的存在。
仿佛整片模擬海水都翻湧壓在了她的頭上,被係統剝奪的腿成了一種拖累,越是掙紮就越要被墜著往下沉。
可陸時蓁並不想就這樣死去。
她知道自己常常跟湫湫說她現在活一天就是賺一天,但她還想多賺幾天。
起碼……
起碼讓許拾月從陸時澤那裡學到能跟他製衡的地步。
如果她現在死了,陸時澤肯定會對許拾月大發雷霆的,不要說教她商業技巧了,讓她償命都有可能,那許拾月不就是又要重新走一遍原文中的劇情了嗎?
不想死啊。
真的不想死。
陸時蓁從來沒覺得自己是這樣一個擁有強大求生本能的人,她拚命的抬起雙臂想要讓人們注意到自己的位置。
而遠遠的她就看到有一個人如魚一般朝她這邊遊了過來。
又遊了過去。
“救……”
情急之下,陸時蓁習慣性的張開了嘴巴,海水倒湧著逼進了她的氣管。
嗆進鼻腔中的水攪動著她的整根氣管,連帶著腦袋都蔓延起一片酸脹。
而就是這樣,那串求救而吐出的氣泡卻也隻是略過了那人波動著水紋的腳蹼,接著便破碎在了湛藍的水中,同它融為一體。
陸時蓁張著手還想要向那個人求救,卻在看到什麼的時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個人穿的是潛水衣,身上背的是氧氣管,他不是跳下水的救生員,是潛伏在水裡的人。
是要拉住從船上掉下來的人,保證她是“意外”落水,最後被水淹死的許家收買的殺手。
陸時蓁注視著那略過自己兩次的人影,腦海中閃爍著係統處罰的通告中的“屏蔽”二字。
是主係統保護了她。
卻又要殺死她。
可以被消耗的氧氣逐漸消弭殆儘,陸時蓁的意識開始混沌起來。
她腦海中的係統文字同海水重疊在一起,晃動的水麵變得湛藍,逐漸盛滿了星星。
無力感從沒有知覺的腿蔓延到了拚命掙紮的手臂,水像是鉛,拽著陸時蓁的身體往下沉去。
氣泡從一開始的頻繁慢慢變得稀疏,陸時蓁想可能她來到係統的第一個任務就到此結束了。
真是丟人呢。
她看的那些穿書文可都沒有失敗的。
是啊,失敗的宿主怎麼能成為一本書的主角呢?
而她從一開始就不是主角。
那身為主角的許拾月以後還會記得曾經有過這樣一個瘋批在她身邊,當過她的導盲杖嗎?
許拾月啊……
怎麼想都一點不放心呢……
不知道是不是說到了擔心的時候,陸時蓁緊繃著的喉嚨鬆開了。
歎息還沒有出來就被倒湧進來的水壓死在了喉嚨,空留下一串氣泡,朝沉在海麵的星星奔去。
而就在陸時蓁逐漸喪失意識感覺自己要沉入海底的時候,她的腰被人猛地托住了。
一股不屬於她的力量緊緊地握住她垂下的手腕,像是用儘全力似的來到了她麵前。
是許拾月。
就在陸時蓁掉進水中的下一秒,許拾月毫不猶豫的也跳了下去。
她會遊泳,去年夏天裡還跟著爸爸一起在夏威夷玩過各種潛水。
冷澀的海風略過她的耳邊,將她的裙擺打的淩亂。
劇烈的失重感中她聽到了有人的驚呼聲:“拾月!”
隻是這一次承接住她的不是少女柔軟的身體,而是比玫瑰花坡的土壤還要硬的水麵。
這不是許拾月第一次明知危險還要跳下去。
隻是上一次她跳下去是為了尋死,這一次卻是想讓她跟陸時蓁一起活。
浪翻湧過來,冰冷的水迅速吞噬了許拾月。
但她絲毫沒有被影響到,儘可能的保持著自身的平衡,仔細的感知水中的動靜。
慢慢的她好像感覺到了手臂波動水麵的感覺。
她也尋著這個感覺遊去,遊去……
隻是幾次遊去都被一股力量偏離了軌道,卻好像水裡有什麼暗潮湧動,排斥著不讓她靠近。
許拾月注視著視線中那片看起來平靜無波的水,湛藍透亮的,沒有任何陰影。
像是放棄了,許拾月擺動著手路過著這片水域。
隻是就在這片水域慢慢恢複平靜的幾秒後,它開始劇烈波動起來。
許拾月殺了一個回馬槍,一把攬住了被困在孤立中的陸時蓁的腰。
她有些瘋的刻意讓自己嗆了口水,舌尖落下了支玫瑰。
這味道被水衝的寡淡到了極致,但她依舊不可能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