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蓁的大半個人生都是在病房裡度過的,沒有多少人際相處的經驗。
她不明白是不是人與人之間相處,但凡是距離過近就會產生這種感覺,荒謬且失衡,整個人就像是一道執行出了錯誤的程序,生出了許多糟糕的念頭。
陸時蓁真的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為什麼會無端生出這些**,為什麼又會冒出著樣荒唐的想法。
光自上而下的灑在陸時蓁的視線,卻又一點點的被許拾月逐漸靠近的身影所蠶食。
默認像是卡頓的程序,又像是她對許拾月的行為做出的下意識的選擇,沒有在任何一秒選擇阻止。
夜晚給落地窗外的雪披上了濃鬱的黑,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上一次陸時蓁看著許拾月產生這樣的念頭是因為害怕誤打誤撞進了她的懷裡,這一次卻是這個人因為一個懲罰主動朝自己靠來。
光影一幀一幀的印在陸時蓁的眼瞳中,許拾月倒映在她眼裡的眸子依舊清冷而平靜。
隻是同往常她給陸時蓁帶來的琢磨不透不同,她此刻行為的目的陸時蓁心裡一清二楚。
度數並不高的酒精緩慢揮發出來,許拾月身上的味道成為最狡黠的侵略者。
陸時蓁知道這人要做什麼,也知道自己麵臨什麼,所以靠近變得格外磨人。
陸時蓁覺得自己這具身體好像真不怎麼爭氣,隻是聞了一下酒精的味道就醉了。
心臟咚一下咚一下的劇烈跳動在她心中撒野,那片蒼茫草野中翻湧起許多名為期待的花瓣,紛紛揚揚的繚亂著她的大腦。
許拾月的氣息緩慢又愈發濃烈的覆蓋、湧入,就這樣在陸時蓁的注視下,隨著唇瓣中溫吞的吐息繞在陸時蓁的唇峰、鼻尖……
最終在眾目睽睽之下,印在了陸時蓁的額頭。
這是枚吻。
卻又不是吻。
卡牌將親吻的範圍約束,可許拾月的唇瓣還是狡黠的鑽了規則的空子。
陸時蓁的期待落空了,卻在霎時間有更多的花在她的心野中炸了開來。
許拾月的唇瓣微涼而柔軟,印在陸時蓁額上的一瞬,就讓她心臟跳得完全亂了節奏。
被許拾月吻到的地方像是著了火,一路燒一路沸騰,熔岩一般熾熱的血液兀的湧上了她的大腦,燒得她耳尖脖頸都是紅的。
陸時蓁從來沒有覺得冬日裡能有這般熾熱的溫度。
額頭上的唇印比落在唇瓣上的潮濕柔軟還要要命。
她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看過一句話。
是加繆的話。
——在隆冬,我終於知道,我身上有一個不可戰勝的夏天。
許拾月好像就是她的夏天。
“哢,嚓——”
陸時蓁的身體裡正在經曆正一場盛大的變化,耳邊就傳來了相機拍照的聲音。
她驀地轉頭一看,成美妍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了一個相機,正坐在旁邊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拍下了照片。
成美妍很是滿意自己剛才捕捉的畫麵,單手捧著臉,陶醉的欣賞著自己的傑作:“哎呀,真的是好漂亮的一張照片呢。”
陸時蓁耳尖上滾燙的溫度瞬間蔓延到了臉上,喊道:“媽媽……”
“怎麼了,真的很好看嘛~”成美妍還在那裡欣賞著,陸時澤便打斷了她:“媽媽,你喝醉了。”
成美妍還沒有注意到陸時澤臉上的變化,高舉相機:“我哪有,我清醒的很!”
陸時澤卻不聽她的解釋,沉著一張臉招呼了一下身旁的保鏢:“吳,扶夫人上車回家。”
“好的先生。”吳微微頷首,說著就走到了成美妍身邊。
成美妍抗議:“為什麼,我不走!我的遊戲還沒有玩完呢!我還沒有拍到我們蓁蓁跟拾月……”
聽到兩個人的名字剛從成美妍口中並列出現,陸時澤的眉頭便又皺了起來。
他放下了手裡的卡牌徑直站了起來,語氣溫和卻也不容置喙:“媽媽不早了,明天您還要出國參加服裝交流會,小恩也要準備周五的期末考試,你們還是早些回家休息吧。”
“哥哥為什麼連我也……”
陸時恩無辜牽連,正要抗議,卻被陸時澤看過來的一眼瞪閉嘴了。
比起陰晴不定的陸時蓁,她更怕的還是她這個如父親一樣的大哥。
陸時恩比成美妍敏銳,她知道剛才許拾月吻在陸時蓁額頭上的舉動狠戳了下陸時澤的心管。
雖然陸時恩不得不承認剛才那一瞬間,她的確真實認識到了許拾月的優雅與美麗。
那份從垂下眼睫中落出的蠱惑讓她就要忘記了呼吸,“般配”一詞也顯得有些單調。
陸時恩承認自己的確不爭氣的為這個畫麵又一次妥協了。
但她的哥哥就沒有她這麼好妥協了。
陸時澤吩咐完這些,便將自己的視線落在了許拾月身上:“公司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我希望明天能準時在公司見到你。”
他聲音不重,但因為家裡的溫馨,使得他聲音裡的壓迫警告的感覺格外明顯。
隻是許拾月依舊沒有被他的聲音壓製。
“陸先生放心。”
那方才還暈這層酒氣的眸子清明而平靜,嗓音也分外從容。
就像一隻在故意挑戰權威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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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時澤不想許拾月再跟陸時蓁發生剛才那種親密的事情,親自送走了想賴著不走的成美妍。
陸時蓁目送兩輛車離開彆墅由不得鬆了口氣,冬日風涼,她也沒有在門口逗留多久,就跟許拾月一塊回了彆墅,準備各回各房。
兩人並排的影子倒映在牆上,沒有人說話的走廊有些安靜。
陸時蓁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卻也不想跟許拾月太快分開。
屋外的冷風殘留在她的額頭,被打斷的吻在上麵隱隱透著溫熱。
陸時蓁不是對這件事不自在,而是有些亂了陣腳。
她想等她想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