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這樣看著仿佛陷到自己世界裡的許拾月,狠了狠心,道:“孩子啊,阿姨知道你很難過,但是人死不能複生,死者為大,你還是讓蓁蓁走吧。”
“拾月……”
成美妍正這麼勸著,忽的聲音就斷掉了。
交錯淩亂的腳步將平整的雪地破壞了個乾淨,陸時澤風塵仆仆的從國外趕了回來,朝這邊走來的第一個動作就要給許拾月一巴掌。
成美妍反應的及時,起身就擋住了已經抬起手來的陸時澤:“阿澤!阿澤,你想乾什麼?!”
“我想乾什麼?我倒是想問問許大小姐想乾什麼!”陸時澤怒目圓睜,整雙眼睛都泛著異樣的紅,“醫院的救護車不讓上,殯儀館的人來了也不讓拉走,就這樣讓蓁蓁在這冰天雪地裡躺著,她到底想乾什麼!”
陸時澤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大,暴怒驚起了一片停在樹杈上的麻雀。
偏偏許拾月依舊坐在雪地裡,就是不給他一個反應。
陸時澤憤怒至極,即使有成美妍的阻攔也依舊衝到了她麵前:“許拾月!你聽沒聽到我說的話!”
一連兩句話,視線中的那人都沒有給自己一個反應。
隻有雪花飄動在他視線中,要將他妹妹的屍體掩埋。
“蓁蓁都這樣了,你還想怎樣?你難道要她在這野地裡魂魄不寧嗎!”
陸時澤本就怒不可遏,說著便不顧成美妍的阻攔,上手就要將陸時蓁的屍體帶走。
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一股力量硬生生的掰開,許拾月猛地轉身扭開了這人的手。
少女削瘦的身形低低的彎了下去,沉鬱的聲音像是從地底下出來的:“鬆手。”
陸時澤卻無視了許拾月的這句警告,依舊要掰開她的手,把自己的妹妹帶走。
許拾月無法接受的,他又何嘗不是。
兩個人誰都不肯放手,整個場麵就像是一場鬨劇。
陸時蓁依舊被許拾月死死地護在懷裡,直到陸時澤一個失手,差點將陸時蓁戴著手鏈的那隻胳膊掰斷。
好像察覺到了什麼,許拾月的身形猛地頓住了。
她茫然又無措的將陸時蓁的胳膊重新固定回懷裡,瘋了一樣的對陸時澤吼道:“陸時澤!你這樣會弄疼她的!你看不到嗎!”
陸時澤卻笑了:“原來你還在乎蓁蓁啊?”
他的怒意依舊熊熊燃燒著,質問著麵前這人:“她疼不疼跟你有什麼關係嗎?!許拾月,你要是還在意一點蓁蓁,想給她留最後一點尊嚴,你就把她給我,不要讓她就這樣躺在雪地裡!”
“如果我偏不呢?”許拾月看向陸時澤,眼睛裡滿是偏執,“我憑什麼把她給你!”
這句話算是徹底將兩人對立了起來,雪地裡的氣氛驟然緊繃了起來。
陸時澤的人聞言立刻齊刷刷的從車子裡走了出來,朝許拾月包圍去,而李也在這時抬手,將在暗處等候著的保鏢們招呼了出來。
這些天來,李從來沒有想到,他們會跟陸時澤的人形成對峙,徹底撕破了臉。
而他也沒想到許拾月曾經清醒過一陣給他下的唯一一道命令,居然如此精準。
這兩個人都是人精,也都是瘋子。
陸時澤看著周圍許拾月的人,冷笑的眼睛裡滿是不屑的反問:“許拾月,你有這樣的手段,為什麼不用在保護蓁蓁上?!”
“這就當初你答應我的護蓁蓁周全嗎?這就是後來你信誓旦旦的又補充給我的保證嗎?”
陸時澤的反問像是一根尖銳而巨大刺,狠狠地紮進了許拾月的身體。
成美妍看到許拾月的肩膀細碎的顫動了起來,搖搖顫顫的像是要將整幅骨骼都都落下來,不等陸時澤再開口,忙攔道:“阿澤,彆說了,拾月心裡也不好受,你彆為難她了!”
陸時澤聽到成美妍這話頓了一下,冷眼看著許拾月點了點頭:“好,我不為難她。我隻要她回答我一個問題,如果她答得上來,我今天就讓她帶走蓁蓁。”
成美妍看著自己兒子眼裡仍未消散的怒意,心底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接著她就聽到陸時澤對許拾月的發難:“我問你,蓁蓁今天為什麼會來這裡?如果你不約她,她可能來嗎!”
徹骨的風將陸時澤的這句話無比清晰的送進許拾月的耳中,轟的一下在許拾月的腦中炸開。
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看到視線中的陸時澤抬起了手,骨骼分明的手指直指自己:“許拾月,是你暴露了蓁蓁的重要性!是你給了那些人可乘之機!本該死在這裡的人是你!”
“你就是個殺人凶手,你有什麼資格帶走蓁蓁!”
陸時澤整個人都失態了,憤憤的聲音裡滿是恨意。
許拾月最不願意麵對的,此刻卻被陸時澤狠狠戳破了。
沉沉的呼吸在冬風中被凝滯,焦枯的屍體內好像還有什麼東西在燃燒。
那聲音慢騰騰的在許拾月的耳邊響起,猩紅的把她拖進去,將她吞噬。
這不是第一個因為她而死在火場的人。
她的父母,她的愛人……
明明今天上午她還在老宅裡計劃著與陸時蓁的未來,陸時蓁卻因為自己死在了火海。
她什麼都拿回來了,卻又什麼都沒有了。
冬夜裡的溫度將每個人的身體都冰凍到麻木,可許拾月卻在心口感覺到一陣擰疼,糾葛著像是要把她的整顆心都摘下來。
她就這樣惡狠狠的看著將這一切挑破給自己看的陸時澤,剛要開口,卻忽而有一陣劇痛的暖流劃著她的嗓子,倒湧了上來。
猩紅的血濺落在了蒼白的雪地裡,像是陸時蓁在花圃中細心溫養出的玫瑰。
許拾月聽到耳邊傳來一陣混亂,天地倒轉了一個方向,將雪埋在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