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
忽的一垛凝結成團的雪,墜在了陸時蓁的頭發,砸的湫湫滾了下去。
這夜的風實在是太過凜冽,湫湫晃動的翅膀成了讓它的身體失控的元凶,整個球都不受控製的隨風飄了出去。
“宿主!”湫湫無助的喊著陸時蓁,長條的尾巴在空中晃晃悠悠的,顯得格外無助。
陸時蓁見狀忙著急忙慌的伸出手去拉湫湫,笨重的靴子就這樣胡亂的踩在厚重的積雪裡,在空寂的世界發出哢滋哢滋的聲音。
“小心點,是不是路太滑了……”沈雁行這邊還在扶著許拾月站穩,卻注意到許拾月突然停住的動作。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身旁著的仿佛定住了的人,沿著她的視線卻隻看到了來來往往的車輛,還有在雪地裡走著的路人。
“怎麼了?”沈雁行不解,接著就聽到許拾月喃喃般的講道:“陸時蓁……”
沈雁行聽到這個名字,整個人都懵了:“什麼?”
許拾月卻依舊對沈雁行執拗的重複道:“陸時蓁。”
像是不想耽誤時間,許拾月說著就甩開了沈雁行扶著她的手。
高跟鞋敲在地上的聲音淩亂又匆匆,不做停頓的朝剛剛她看著的那個方向走去。
風不是那麼的配合,陸時蓁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湫湫抓了回來。
正當她想吐槽湫湫怎麼還能被風吹走的時候,湫湫的尾巴猛地豎了起來:“宿主,快跑!”
“啊?”陸時蓁怔了一下,下意識的就聽從著湫湫的命令沿著她現在的方向,快步走了起來,“怎麼了?”
“許拾月過來了!”湫湫緊張的講道。
陸時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什麼?她她她怎麼過來了?”
“不知道啊,按道理宿主的身形比原本消瘦了不少,應該看不出來才是啊……”湫湫也是一頭霧水的苦惱,“可是我分析她這個路線,怎麼看她都好像是衝著咱們來的。”
陸時蓁聽著湫湫這一通分析,越聽心裡就越緊張。
隻是走著走著她的步子就慢了下來,猶豫著問道:“可是,現在的我不能跟她見麵嗎?我已經不是過去……”
陸時蓁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湫湫打斷了:“你想什麼呢,宿主。”
情況緊急,湫湫也顧不得對它的話做修飾,隻反問道:“即使你跟許拾月見了麵又有什麼用呢?你用什麼樣的身份跟她見麵呢?你又是誰呢?”
一連三個問題,陸時蓁都答不上來。
她隻是腦袋裡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個想法,就像她剛剛在係統中選擇了回到這個任務世界生活,腦袋裡閃過的那一束沒來由的喜悅。
陸時蓁就這樣帶著湫湫走著,步子卻依舊沒有很快。
在她答不上來的這些問題中,幾分不甘掙紮了出來。
她好像聽到了許拾月緊跟上來的步伐聲,好像預料到了她們待會會有的見麵。
所以即使她現在沒有身份跟許拾月重逢,難道她跟她連擦肩而過,互說說一句認錯了的資格都沒有嗎?
好像察覺到了陸時蓁心裡的活動,湫湫又接著添道:“宿主,你要想清楚,如果讓許拾月發現了咱們的這些事情,世界崩壞,到時候我們可以逃走,可許拾月呢?她屬於這個世界,她逃不掉的。”
夜晚的冬風比明豔的烈火要鋒利,隨著陸時蓁的呼吸被倒灌入她的喉嚨,冷澀的像一把刀子。
她還來不及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想要跟許拾月再見一麵,這份不成形的幻想就被轟然擊碎了。
陸時蓁的心在這夜的風中徹底沉了下去。
及顎的短發在風中遮住了她大半的側臉,陰影下,她的眼睛中鋪滿了晦澀。
陸時蓁的心野從來都是一片蒼茫未開墾過的野地,她還未想明白心中這種難以形容的是什麼感覺,便被這種感覺狠狠的劈開了土壤,整個大地仿佛都為此而震顫了起來,將完整的一顆心震塌下去了一隅。
疼痛伴隨著呼吸,每吐出一口,都像是折磨。
沒有了。
那天早上的送彆就是她們兩人最後的見麵了。
從此再也不會有了。
純白的雪被黑色的靴子壓在腳下,陸時蓁就這樣按照湫湫給她規劃的路線指示快步走著。
那近在耳邊的腳步聲被逐漸拉開了距離,接著就被不遠處廣場的熱鬨人群聲覆蓋了過去。
她從未覺得一場逃亡會不是驚心動魄。
而是這番的寸步難行。
新年廣場的活動總是很多,明明的燈光編織成漂亮的畫麵,吸引來了很多人。
許拾月就這樣穿行在人群,冷靜的步伐從始至終都沒有亂,那顆被燈線般的繩子牽著漂浮發光小球就這樣牢牢的她嵌在眼中,就像是瀕死之人握住的那顆唯一的稻草。
少女口中吐出的氣息變得越來越沉重,沉沉的白霧還未停留就被冷風分食乾淨。
這些日的奔波早已讓她身體透支,淩亂的發絲下除了疲憊,還有說不出的狼狽。
隻是許拾月早就不在乎這些了,她隻要找到這個人。
她隻要這個人。
可那人的背影卻好像永遠都跟她保持著無法觸碰到的距離,走也好、跑也好,永遠都是那樣的觸不到……
終於,好像老天垂憐,人行道的紅燈下將那道背影扣留了下來。
許拾月什麼也顧不得,撥開人群將手直接扣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冬夜蒼茫,積雪皚皚,恨意愛意全都交織在了許拾月氣喘籲籲的聲線中:“陸時蓁,你還想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