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細微的電流聲被截斷一般,忽的全部停止消失,電腦屏幕上的加載進度條卡在99%的地方,那最後一小塊淺藍色的區域怎麼也無法被填滿。
好幾次並不友好的接觸幾乎讓所有人都知道陸時恩並不喜歡這個跟她姐姐重名的人。
但這樣惡劣的口吻,明顯不是真的陸時恩。
“湫湫!”
陸時蓁看著湫湫被這人狠狠的甩落在地上,手忙腳亂的要將它從這個危險人物身邊抱回來。
可還沒等她靠近湫湫,這隻貓貓身上的毛就炸了起來,不斷有警告的低吟從它喉嚨中發出。
那藏起來的爪子隨著它高高弓起的身子勾在地上,尖銳的弧度寫滿了鋒利,全然一副貓科動物對帶敵人的原始進攻防禦狀態。
“誰都不能傷害我的宿主!哪怕是主神大人也不行!”湫湫高聲叫著,意誌堅定的回應剛才這個附在陸時恩身上這人的話。
“陸時恩”微眯了眯眼,饒有興致的看著這隻對自己寫滿敵意的小貓,勾起的唇角似有笑意:“有意思,你這個小東西居然突破程序束縛,有了主觀意識?真想回去好好研究研究你。”
隻是說到這裡,她便頓了一下,抬起自己的目光看向了湫湫身後:“不過還是得先把更重要的事情做完才行。”
小姑娘原本杏圓的眼睛被壓下了一抹弧度,漆黑的填滿了陰鷙。
“陸時恩”目光深深的盯著站在她視線中央的陸時蓁跟許拾月,冷聲道:“你們不應該再見麵的。”
“可我們還是見麵了。”陸時蓁反駁道。
她早就厭惡了主神不可轉圜的偏執規則,語氣也毫不客氣:“規則無法阻攔真正的想要見麵的人,該見麵的人遲早都會見麵的。”
“嗬。”
不屑的輕笑從“陸時恩”的喉嚨裡哼了出來。
明明陸時恩的個子比陸時蓁要矮半頭,目光裡卻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而麵對陸時蓁毫不客氣的挑釁,她直截了當的說出了自己此行來的目的:“所以你見了該見的人了,也可以被銷毀了,任務者20251127號。”
“你放心,等你被銷毀後,我會重新清洗一遍這個世界,許拾月永遠都不會是你的。”
說著,“陸時恩”就抬起手要將陸時蓁帶到自己身邊。
頓時陸時蓁感覺到一種不受她自己控製的束縛力量,操縱著她的身體,要她走到陸時恩身邊。
她的身體從來都不屬於她自己。
而就在陸時蓁要不受控製的邁出第一步時,她的手腕覆上了一抹涼意。
冰涼,而滿是力量感。
許拾月十分迅速的扣住了她的手腕,冷靜的聲音壓住了一切不安:“抵抗住那股力量,我不會讓你被她帶走的。”
霎時間,那種被操控的悲涼情緒就變成了反抗。
疼痛在陸時蓁每一條逆反的神經上炸開,細密的堆聚在她的心口,可她就是不肯鬆開。
她不能讓許拾月再痛苦一次了。
她們才重逢不到一月。
“陸時恩”眸色愈發清淺起來,漆黑的瞳子隨著她加的大操縱力度而變得泛起了銀光。
陸時蓁頓時感覺自己的身體要被拆解開一樣,骨骼在她的皮囊中暴動,掙紮著要離開。
細密的汗打濕了她額上的劉海,那同許拾月緊握的手上盤起了青筋。
就在疼痛再次驟然增大的瞬間,像是被切斷了電流,身體裡被操縱的暴動驟然停了下來。
耀眼的藍光從陸時蓁在視線中閃爍起來,一道六邊形壘起的護盾將她跟“陸時恩”隔了開來。
湫湫變回了係統模樣,動用自己全部的能量給陸時蓁打開了屏障,阻止了“陸時恩”的操縱。
“陸時恩”臉上的表情明顯不悅起來:“低等係統,你覺得你可以抵抗得了我嗎?”
屏障閃爍著聲紋的光,湫湫堅決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能抵抗多久就抵抗多久!我隻要保護我的宿主!”
好像是被湫湫這番忠誠感動到了,“陸時恩”微微低垂了下眼眉,感慨道:“要是主係統能有你一半忠誠就好了。”
“那也要你是個值得它輔佐的好人才行!”陸時蓁反駁著,根本不在乎積分的從係統商城給湫湫兌換各種加成道具,幫助它抵抗主神。
“真是感天動地的主仆情誼呢。”
“陸時恩”嗤笑著感歎道,眼裡閃過一絲病態的笑意,感慨也隨之轉瞬即逝。
剛剛那幅樣子與其說表情,不如說更像是一張麵具,她虛偽的羨慕著,很快就又重新變成了掛在眼裡的陰鷙。
她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她偏執的隻想要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她的規定運行。
許拾月在一旁看著,平靜的聲音直白的揭穿道:“即使你是主神,也不能讓所有事情都順你所願。就算你清洗了一切,我還是會記住陸時蓁。你隻能讓人淡忘,卻不能讓人忘記,隻要在這個世界存在過,我就不會忘記陸時蓁。”
像是被人戳到了軟肋,“陸時恩”的眼神兀的狠戾了起來。
她陰仄的看著許拾月,兀的卻笑了。
數據不斷的在“陸時恩”手中聚集,看不出要變成什麼樣的東西。
少女天真的圓臉堆滿了誇張的笑,銀白色的眸子泛著病態的光亮:“那我就讓陸時蓁活著看到你忘記她好了。”
數據化形成刀刃的瞬間,一下就擊碎了湫湫用全部力量支撐起的護盾。
破碎的藍色光點像縹緲的塵埃一般在空中飄散著,而刀刃穿過這一切,毫不在乎的朝許拾月刺去。
卻在一瞬間遲鈍停住了。
也是這一瞬間,陸時蓁反應奇快的將許拾月拉到了自己身後,筆直著身子擋在她麵前。
鋒利的刀子就這樣抵在她的脖頸,凝結成珠的血吻在刀尖上,猩紅的一抹,懸懸欲滴。
周圍的電腦突然閃現出亂碼,“陸時恩”的動作像加載不動的畫麵,一幀一幀的卡頓進行著。
沒有人知道她這是怎麼回事,隻是那本就陰鷙的眼神突然在這一秒變得暴怒起來,一閃而過,卻讓人看得清楚。
“陸時蓁,我們還會再見的。”
“陸時恩”卡頓的聲音一下一下,聽上去有些搞笑。
話音落下,那把抵在陸時蓁脖頸處的刀便應聲落地,陸時恩則瞬間像是抽離了骨骼一樣直直的倒了下去。
一切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驟然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