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她就抬頭看向了將她抱在懷裡的主係統,用這三千世中最可憐的語氣祈求道:“那你可以不可以永遠都不要離開我,不要悖逆我,也不要讓我死掉。”
忽的,主係統覺得自己心上塌了一角。
可她根本就沒有心,連這副人類的軀殼都是懷裡這人給她捏出來的。
所以她又有什麼好不答應的呢?
她這麼小,這麼的需要人守護。
主係統微抿著的唇輕輕張合,認真的向主神承諾道:“您放心,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的。”
……
電腦屏幕晶藍的光倒映在陸時蓁的眼中,圓睜的眸子裡鋪滿了認真與迫切。
她聽得入迷了,追著麵前的主係統問道:“那後來呢?”
“再後來,我就給那些人往後幾輩子都安排了最壞的命運,也將自己的誓言在主神的見證下寫進了程序裡。”主係統道。
她像是似有所感,神色有些黯淡,接著又道:“那是我第一次有了感情,卻也是這三千萬年來唯一一次。”
陸時蓁聽著,心裡滿是遺憾。
隻是就在她要感慨主神這不之前還是個好人的時候,許拾月卻道:“你有沒有想過,你的主神大人是故意掉進那人手裡的,被迫切斷的信號也不是因為山林信號不好,而是她故意切斷的。為的就是把她‘精心’保護的糖葫蘆送給你,讓你徹底為她死心塌地,放棄與她的製衡進化的權利。”
她的聲音平靜,推理透著一種邏輯閉合的清醒。
主係統身上的光也隨之複雜了起來,沉沉的有些壓抑:“真的很慚愧,許小姐簡單聽過就反應過來的事情,我最近才想明白。”
“我的神好像永遠都不會長大。”
“也不會讓我長大。”
主係統靜靜訴說著,溫和的聲音裡沉沉的鋪滿了無法掩飾的失望與懊惱。
她就這樣看著她主動尋求合作的這兩位幫手,艱難又坦誠的對她們講道:“我一都以為主神是匆忙上位,所以才會是一個還在成長的小姑娘形象。可後來我才在深層的被主神故意淘汰的算法中看到,她是被上一任主神精心培養出來的極度成熟的程序。”
“上一任主神大人像過去每一任主神一樣,將她的一切都教給了她,比我還要仔細的嗬護著她。而她最後,卻用最殘忍的方式破壞了上任主神,代替了她……”
.
純白的世界緩緩流入了紅色,猩紅的血液貼在地麵上蔓延開來。
長長的白發像一棵蒼老的樹,樹枝淩亂的散落在地上,圍繞著一位婦人。
她看起來已經很老了,交疊在胸口上的手布滿了歲月帶給她的皺紋。
她就這樣仰躺在地上,每一口呼吸都扯動著脖頸凸起的白筋,氣息沉沉的,已然命不久矣。
更何況,還有明晃晃的一把數據化作的刀子垂直的刺在她的胸口。
那遍地蔓延的鮮血就是由此不斷湧出,吞噬著她身上聖潔的白衣。
靛藍色的數據光球吸收著蔓延開來的血,從地麵上彙聚起來幻化成了人形。
就像是新舊生命的更迭,主神烏發黑眼,稚嫩的眼神像是初生的嬰兒,盛雪白的胴|體被厚重的長發遮掩著寫滿了神聖。
婦人就這樣躺在地上,蒼白無力的注視著這人誕生。
她的眼睛早就已經沒有了力量,銀白色混沌又蒼茫,不知是何情緒,喉嚨的喘息聲喑啞的像是老舊的風車。
鮮血吞噬著聖潔純白的地麵,初生的小姑娘每朝婦人走一步,就越逼近那血泊一步。
可她不曾停歇,赤著腳就這樣一步一步的站到了婦人的麵前,白皙的腳早已染滿了血腥。
可不知道是不是初生,讓她對這看起來有些血腥的場麵並不了解,她的臉上也沒有寫下懼怕。
平靜鋪在她天真稚嫩的臉上,這種原本應該存在在這空間的情緒,卻在此刻顯得格外的詭異。
小姑娘朝婦人緩緩蹲下,蔥白的手指探索一樣描摹著被婦人那被數據刀刃穿透的胸口,平淡的聲音裡帶著孩童般的天真,似乎不知道死亡的意義:“您聽,它就要老的跳不動了。”
可是她又知道死亡的意義。
話音落下,她那平靜的小臉皺了起來,害怕、難過、慌張全都聚集在了一起:“可您不是說會一直一直的陪伴著我的嗎?您就這樣離開了我,我該怎麼辦呢?不是您說的嗎,您去了,您都不知道我有沒有能力活下去……”
小姑娘哭泣的聲音格外真實,眉眼間對婦人的不舍聲聲淒淒,滿是情真意切。
那杏圓的眼睛盛著一捧瀲灩的淚水,隨著她的話,一顆一顆的不斷往下落著,砸在血泊中,無力掙紮的被血液吞噬。
她看上去真的很害怕,很茫然,像個被迫成長的小姑娘,留戀著婦人過去跟她相處的時日。
可在某一秒過去,那哭泣的聲音便戛然而止了。
掩在長發下的唇角緩緩勾起,接著那小姑娘就笑了。
笑得如孩童般天真,漆黑黑的眼瞳裡卻寫滿了猩紅的偏執。
殷紅的唇瓣就這樣吻過她染血的手指,緩緩慢慢的在唇角落下一道醒目刺眼的紅色。
她就這樣俯下身,將自己的唇瓣貼在婦人的耳邊,輕輕的聲音穿插著血肉被手探入貫穿的聲音,合著被人握住過分有節奏的心跳聲一同響起:“騙你的。”
她的眼裡好像有真的不舍,也是真的病態:“不守承諾的人,就要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