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最後這一句,陸時蓁剛才的聲音一路都是上揚的。
這個地方照不進陽光,於是她就成了這個房間裡太陽。
許拾月目光暗了一下,她覺得陸時蓁身上有著令人心疼的堅強。
而像這樣的人應該去見一見太陽的。
“那你要不要去看看我們那邊感受一下?”許拾月提議道。
陸時蓁卻猶豫了,認真的給許拾月解釋道:“我不能離開這裡,這裡的病房是無菌的,醫生叔叔說我不能離開這種環境,不然身體狀況會立刻變壞的。”
許拾月卻看了一眼已經跟陸時蓁接觸了好一會的自己,提出道:“可是,你接觸了我這麼久,不是沒有出現問題嗎?”
陸時蓁猛地像意識到了什麼,猛地怔住一下。
過去即使她要跟家裡人見麵,他們都是穿著嚴格消毒過的無菌服來見自己,就連經常出入這裡的護士姐姐也不例外。
如果今天這種情況放在過去,她不到一分鐘就要流鼻血了。
可現在,她好好的。
不僅好好的,還跟許拾月說了好多話,雕了三隻小兔子。
“是哎……”陸時蓁詫異又遲疑的承認了。
“我想可能是因為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所以我們的兩個世界彼此有屏障。”許拾月看著自己手腕上明明遠離監控範圍,卻依舊運行的監護儀器,“我不屬於你的世界,所以你的世界對我造不成威脅,同理,你不屬於我的世界,所以我的世界對你也造不成威脅。”
陸時蓁看著許拾月給自己展示心臟的監護儀器,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
而且她太向往陽光了。
她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見過真正的陽光了。
也是年齡還小,沒有想太多的後果,陸時蓁借著心中那劇烈的向往,對許拾月點了下頭,道:“那咱們走吧。”
長長的走廊隨著陸時蓁走過,把她那邊的光帶了過來。
兩方微弱的燈光交織在一起,將黑暗驅散的更多了些。
陸時蓁這次走的比以往都快一些,許拾月就走在她後麵,幫她推著輪椅。
穿過昏暗的黑色,走廊儘頭的光慢慢變得真實起來。
那不是由燈光組成的冷澀的照明,而是真正的陽光。
熾熱的夏日連綿著蟬鳴,知了知了的叫個不停。
太陽穿過一側的窗玻璃,無比真實的陸時蓁披著毯子的腿上,她就這樣伸出手去將一抹日光捧在了手裡。
溫暖,熾熱。
旁人避之不及的正午陽光就這樣打在她身上,熱烈的讓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前所未有的舒適。
那笨拙的輪椅靈活的穿過了許拾月的病房,停在偌大的格柵窗戶前。
濃鬱的綠意被白色的窗框分割成一塊一塊,滿滿當當的鋪滿了陸時蓁的視線。
太陽的是熾熱的,外麵的世界鬱鬱蔥蔥滿是活力。
陸時蓁就這樣坐在窗前向外看去,笑著對將自己帶到這裡來的許拾月道:“我想我知道我在哪個季節了。”
“我在有你的夏季。”
太陽斜斜的穿過玻璃落在陸時蓁的臉上,濃鬱的樹叢將光打散。
忽明忽亮中,許拾月看到了一張如太陽般燦爛的笑臉,黑亮亮的眸子折射著日光,如寶石般耀眼奪目,全然不見病氣。
她從來都沒見過這樣鮮活燦爛的一副麵孔。
這讓她有一種自私的想要偷偷收藏起來的衝動。
太陽灼熱的落在陸時蓁的臉上,將她的視線同許拾月交錯在一起。
明明說的隻是再普通不過的話,她卻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說文字總能因為順序與某些詞語的省略營造出不同的氛圍。
頓了一下,陸時蓁突然覺得自己說出的這句話好像有點不對勁。
小小的孩子還不明白什麼叫做“曖昧”,就是單純覺得不對勁。
陸時蓁並不想跟新認識的朋友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有些慌張的對許拾月改正道:“不是,不不是那個意思,是我在的這個世界,是有你的……不對不對,是我在有你的,這個夏季,的世界……”
這話說起來有些拗口,對於小孩子來說更甚。
陸時蓁就這樣扳著手指一個邏輯一個邏輯的梳理著,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怎麼了,就是沒有說對。
許拾月就這樣在一旁看著,笑著點了下頭,對陸時蓁道:“我明白。”
日光打在小姑娘柔軟的頭發上,泛著一層淡淡的金光,襯得她平靜的眉眼更溫柔了。
陸時蓁聽著更有些不好意思了,手指掛在鼻尖,一連揉了好幾下。
“當當當。”
也就在這個時候,房間裡突然響起了敲門的聲音。
護士一邊用端著盤子的手開門,一邊對屋裡的小病人溫聲道:“拾月,要吃藥嘍。”
許拾月跟陸時蓁的臉上同時都浮現出了不同程度的驚慌。
這樣短的時間陸時蓁根本不可能推著輪椅到那條走廊的門口,著急忙慌的,許拾月坐到了床上,伸手就握住了陸時蓁的胳膊:“來,我拉你上來。”
陸時蓁聽到許拾月這話,先是怔了一下。
接著便異常信任的將自己的手遞給了她。
小女孩同樣稚嫩的手交扣著握在了一起,陸時蓁利落的撐坐到了床上。
她還沒來得及問許拾月接下來要怎麼做,接著就在護士推開門的瞬間,身子被一股力量一帶,黑暗從她的頭整個罩了下來。
陸時蓁被許拾月利落的推倒到了床上,藏匿了被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