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的叢林深處,四周蝠妖亂飛,更有大妖在看不見的地方淒厲地哀吟:“你殺了我的女兒,我要你給她償命!”
四周妖氛四起鬼祟頻出,更有數不清的妖物向他一起撲來。
玄度又有何懼?
應龍噴吐著太陰真火橫掃全場,他雙手掐訣,細小的冰蓮自叢林的每個角落生長出來,冰凍如瘟疫般在叢林中飛速蔓延,不過須臾時間,方圓十裡便成了冰天凍地。
他輕輕一握拳,萬物崩碎,冰屑滿天,陰翳散去,陽光灑了進來。
小妖死絕,巫妖負傷逃竄,應龍追了上去,須臾,不遠處傳來一聲慘叫。
玄度收回應龍,沉默地站在原地。
他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的事情,而今終於想明白了。
之前,他一直有這種困惑——為何朝曦對他那樣絕情,他卻依然放不下對她的感情,一意孤行地想要接近她,幫助她,保護她。
他不明白,想不通,隻能以感情是深奧複雜不易參透的來解釋。
而今,這個問題有答案了。
因為他喜歡的,就是那個會為了種族責任,會為了朋友情義,會為了心中抱負而選擇放棄他的朝曦。
巫妖幻境厲害,厲害就厲害在,它能把人不能宣之於口隻能暗藏在心底的想法呈現出來。方才幻境中的“朝曦”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他神傷時偷偷在心底想過的。
他幻想過她能放下一切跟他遠走高飛,可是當幻境中的“朝曦”真的說出他幻想中的那些話時,他卻隻感覺到她的陌生,也由此斷定那不是真正的朝曦。因為他心裡清楚,真正的朝曦,哪怕就是死了,也永遠都不會說出那番話來。
她從來都不是逃兵,她是最堅定的戰士。
他對她來說就好像絆住她腳步的繩索,每次她為了往前衝都毫不猶豫地斬斷他。
他痛,但無可否認,他喜歡她的這份果決和勇氣。
聽起來好像他有病,但反正從一開始就是他一廂情願,如今得出這樣的結論,也不算是出乎意料。
想清楚了也好,從今往後,他再也不會做她腳下的那根繩,他隻會做她身前的那張盾,就當是為了,成全他自己的這份愛。
玄度離開了那片叢林,走著走著,想起自己這份無望又扭曲的愛,還是忍不住自嘲地一笑,伸手扶住身旁的樹乾略作休息,不料那樹居然在他手下一抖。
玄度抬眸看它,這是一株樟樹,長得高大筆直,茂密的樹冠遮天蔽日。
樟樹妖見玄度看它,更害怕了,瑟瑟地抖了起來,道:“上神饒命,小妖是被那隻巫妖抓來布陣的,不是存心作惡,請上神饒小妖一命。”
玄度自然不會與它一株樹妖過不去,收回手轉身離去。
樟樹妖暗暗鬆了口氣,剛悄悄舒展開因為過度緊張而打成結的枝葉,卻見本來要離開的玄度腳步一頓,轉身又朝它走來。
若不是苦於沒有膝蓋,它真想跪地求饒。
“你認得這是什麼樹的種子,有何作用嗎?”玄度走到樹下,抬起戴著手鏈的那隻手問樹妖。
樟樹妖俯下巨大的樹冠,伸出一根細細的樹枝小心翼翼地撥了撥他手鏈上的樹種,仔細辨彆一番,道:“這好像是相思豆,相思樹的樹種。女妖們很喜歡這樹種的,願意以靈力去跟相思樹妖換這相思豆,以檢驗男妖們是不是真的喜歡她們。”
玄度詫然,問道:“你確定?”
樟樹妖聞言,用樹枝重新將手鏈上的樹種撥弄一番,點著巨大的樹冠道:“沒錯,我確定,這就是相思豆,而且可能是比相思豆更高一級的相思豆王。”
玄度低頭,看著手腕上白色的樹種,半晌,問道:“你說女妖們用它檢驗男妖的感情,如何檢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