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的她還完全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女模樣,蘇靳源將唯一的救生衣綁在她的身上,因為之前參與救援體力不支,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拉著月白奮力的遊到離他們最近的時溫恒身邊,他和時溫恒一起救過人,知道他水性極好,無論之後發生什麼,將月白托付給他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時溫恒記憶最深刻的是那個人的表情。
莊重的,不舍的,孤注一擲的抓著他的肩膀道:“兄弟,幫忙好好照顧她,我腿抽筋了,堅持不了太久……拜托了!”
時溫恒二話不說,將女子從他的臂彎裡拉過來。
他扭頭看了看,不遠處有船艙的甲板碎片在漂浮著,他道:“你堅持一會兒,那邊有浮木,我先把她送過去,然後來幫你。”
女子似乎被眼前發生的一切嚇壞了,她的膚色慘白,在幽深的水色裡顯得一點血色都沒有,她的眼睛緊緊盯著男子,雙手死死的拽住他。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即便聲調有些顫抖,語氣卻格外堅定。
對方安撫的摸了摸她的頭,格外鎮定的眼神裡滿是寵溺和憐惜。
“你先走,我隨後就去,聽話,否則我堅持不了太久!”
女子定定的看他,囑咐道:“蘇靳源,你要說話算話!”
得到肯定,她二話不說扭頭掙紮著獨自往浮木那邊刨水,時溫恒發現她真的是一點水性都不懂,若不是穿著救生衣隻怕早就沉到了海底。
正欲追上去拉她,身後的男子叫住他道:“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時溫恒扭頭,見對方神色已經黯然,完全沒有了剛剛麵對女生時的風采,眼神裡帶著若隱若現的涼意。
“時溫恒!”他沉聲道。
對方抿了抿唇,似乎在努力記住這個名字。
“我叫蘇靳源,她叫柏月。”
他漂浮在幽深的海麵上,眼底裡是一片不舍之情:“她就拜托給你了,請你務必幫我護她周全,大恩大德,來世再報了!
時溫恒擰緊了眉頭,他扭頭見那女子已經被海浪掀到了數米遠外,隻鄭重的叮囑他道:“堅持一會兒,我馬上回來!”
說罷便飛快的劃過去拽著她往浮木那邊遊去,其實時溫恒當時也已經是體力耗儘,在低溫的冷水中泡了將近兩個小時,他隻能儘力做自己能做的,剩下的一切都已經完全交給了天意。
蘇靳源是當著他和月白的麵被大浪卷入海底的,時溫恒將月白救上浮木,再轉身往蘇靳源那邊遊的時候就已經晚了,蒼茫的夜色和幽深的海水,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將生命覆滅,甚至連一句告彆的話都來不及說。
月白跳進水裡幾番掙紮都被時溫恒給攔下了,他緊緊的禁錮著她,任由她撕咬捶打,就是不允許她靠近半步。
她頸上的吊墜將他的前胸劃破,傷口的痛覺在冰冷的水裡竟變得麻木了許多,不遠處救援船隊的燈照亮了這片海域,霎時間天光大亮,似乎連身上冷透的血都跟著回溫了一些。
光明照亮了這片滿目瘡痍的海麵,夜色裡殉難的人卻再無跡可尋,見到生的希望,即便是那麼渴望活下去的人,也突然發現自己沉痛的心情似乎並沒有因此而開懷起來
當所有生命都在同一時間麵臨覆滅,那些僥幸生存下來的人,他們的沮喪和悲苦都因為獲救的那一刻覺得自己更像是一個偷生著,從某種意義上拋棄了彆人。
就像是月白,時溫恒始終都相信,如果他不是拚儘了全力攔著,她一定會以為反顧的陪著對方去死。
上了船以後,時溫恒因為身上多處受傷被安排到救治處,而月白則因為情緒失控被救援隊帶來的心理醫生接走。
上岸以後時溫恒便收到了康宸替他去上海參加培訓車禍遇難的消息,之後就沒再顧上月白。
而自己消沉了一段時間,再想起這件事兒的時候半年都過去了。
通過蘇靳源和柏月的名字不難查出他們倆的身份,都柏氏集團的富二代,而且兩人出事前還定有婚約。
隻不過蘇靳源一死,柏月便再沒蹤跡,商界有傳聞傷心過度出國深造也有傳聞看破紅塵帶發出家,還有說是柏月手裡握著前董事長留下的股權,因為股權之爭被藏起來了。
時溫恒看到這些眾說紛紜的江湖傳聞時也不過是一笑置之,既然找不到她人,他已經將她從那片深海之中帶出來也算是不負蘇靳源的一番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