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瑤一愣,心想這不是你打嗎?
她輕咳一聲,聲音裝作很虛弱樣子:“今……今日與顧懸去真武台與虹光峰弟子比鬥了,我才疏學淺,修為不高,遇上強敵氣息不穩,很正常。”
沈長鬆單手按住自己肩上傷口,青色光芒在掌下閃爍:“據我所知,上真武台比鬥隻有顧懸。”
連瑤心想你咋啥都知道,天衢城送了棵佛蘭你知道,今天顧懸去真武台比鬥你居然也知道。
她隻能繼續編:“哦,顧懸上了真武台,見他遇上強敵,我想到我修為不高,若是對上他我恐怕難以取勝,所以嚇壞了,氣息因此不穩。”
沈長鬆哪裡會聽她這些扯東扯西謊言。
他徑直走上前來,一手緊握住了連瑤手腕。
如方才在密林裡一般,如巨浪海潮一般氣息自手腕處傳來。
沈長鬆在試探她修為,升仙會中徐義說法,再加上今日兩人在密林裡打了一架,沈長鬆不懷疑她才怪。
連瑤垂著手,她當然已經偽裝過了。
兩人實力對比,連瑤還要高出他一籌,她有意偽裝,沈長鬆又如何能夠看得出來?
但這試探氣息難免還是給她造成了一定傷害。
沈長鬆沉默著,試探氣息越來越強,但始終沒辦法破開連瑤偽裝。
“平武境九重?”沈長鬆冷著聲問。
連瑤皺著眉,輕輕“嗯”了一聲。
她感覺到自己薄如紙片一般偽裝很快就要被沈長鬆發現,正打算直接將手抽回來時候,明穀峰主殿外又傳來了一道清朗聲音。
顧懸站在主殿之外,逆著光身形高挑,他朝沈長鬆喚了一聲:“師父。”
沈長鬆一驚,手如觸電般地從連瑤腕上移開,他原意是要刺探連瑤修為,直到連瑤出言提醒,他才發現這行為逾矩了些。
他輕咳一聲道:“抱歉,見你氣息不穩,把下脈。”
連瑤:“……”沈長鬆不愧是你,這破理由都能用。
她也不好繼續追究,隻能裝作一位乖巧弟子模樣,揉了揉手腕。
顧懸此時走上前來,打量了一下連瑤,再打量了一下沈長鬆。
連瑤是內傷,隻是臉色看起來不大好,沈長鬆肩膀倒是被刺了一劍,很明顯是受傷了。
沈長鬆見顧懸前來,也沒有試出連瑤破綻,隻能一手拿起桌上劍道:“連瑤今日受到驚嚇,氣息不穩,你看著她。”
字裡行間,倒是沒有絲毫漏洞。
說完,沈長鬆便抱著劍又出去了,估計去尋了個地方靜養療傷。
連瑤鬆了口氣,頹然坐在主殿凳子上,捶了一下自己大腿。
跟高手過招,真很累。
顧懸緊抿著薄唇,望著她,過了許久才憋出一句乾巴巴話:“你受傷了。”
這句話裡味道很不對,連瑤說不清楚語氣中帶著複雜情緒。
她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顧懸站在她身前,脊背挺得筆直,宛如一株青竹。
連瑤原以為他會問自己去做了什麼。
但沒想到顧懸隻開口說道:“我送你回房靜養療傷。”
連瑤跟在他身後,往自己房間走去,腳步有些輕盈,她忍不住問道:“你不問我為什麼受傷嗎?”
她心想隻要顧懸敢問,她就敢說是他師父打。
顧懸腳步一頓,搖了搖頭,聲音清冽好聽:“你並不會說。”
他垂首,再望了一下自己手腕上傷口:“實力不夠強,地位不夠高,沒有知道真相資格。”
顧懸這句話並非在逼著連瑤說出她去向來,反而在陳述一個非常簡單道理。
沈長鬆與連瑤在得知天衢城送來斷塵佛蘭之後,不約而同地偷偷去搶奪佛蘭,就為了治好顧懸手上。
他們一意孤行,他們一言不發,他們覺得顧懸身為一個受保護人,不需要知道太多。
就像被父族用羽翼庇護雛鳥,它們朝天仰望,映入眼簾隻有父族提供庇護灰色羽毛,而不是廣闊天空。
連瑤覺得,她是不介意對顧懸說。
但她是誰呢?
她是深淵之主,是所有人談之色變魔族之王,她潛入玄暉派,並非為了顧懸,而是為了盜取焚心石,凡她現在所作種種,不過順手之勞。
魔族與人類矛盾是生死之仇,他們天生對立,她又如何能對顧懸說出真相來?
連瑤垂首,有些不好意思,這也讓她對顧懸升起了莫名其妙憐愛之感。
她伸出手去,扯了一下顧懸衣袖,柔著聲說道:“等明日……明日就告訴你。”
明日蒼舒族人便會與宋燁掌門達成合作,正式宣布將斷塵佛蘭贈與玄暉派,作為玄暉年輕一代修士獎勵。
這是天衢城引誘顧懸自己出現陰謀,他們當然不能大喇喇地說自己就是來找顧懸,隻能用這樣隱秘方式來找到他們想要鏟除對象。
發展了數萬年天衢城,已經是稱霸北荒界龐然大物,竟為了觀星詔上無妄預言,便對遠在千萬裡之外顧懸做出這樣事。
它像哆著羽毛鬥雞,虛張聲勢,草木皆兵,既跋扈又可悲。
“是屠我家族之人?”顧懸馬上便猜了出來,他替連瑤推開門,傍晚夕陽灑入室內,安謐和諧,“你今日受傷,是與他們交手?”
連瑤心想她實際上是陰錯陽差跟沈長鬆過了兩招,但這黑鍋丟給蒼舒家族也無妨,於是點頭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