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崢在那裡?”遠遠的, 連瑤便看到他熟悉的身影。
另外的,她還看到秦光與嶽嵐也等候在玄暉派的山門附近。
顧懸輕輕“嗯”了一聲,他也發現除了華崢之外,還有秦光與嶽嵐兩人。
他知曉這兩個人若等候在那裡, 定然沒有什麼好事。
秦光站定在原地, 遠遠的看到顧懸是依靠自己的法術禦風而行的時候, 便知道顧懸的傷已經治好了。
連帶的,他的臉色也變得難看了起來。
“秦師兄, 你怎麼了?”嶽嵐察覺到秦光的神色不對, 連忙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問道。
“顧懸……好像真的恢複了。”秦光的話語從牙縫中擠出來。
這個時候,顧懸與連瑤已然飛了過來, 輕巧落地。
嶽嵐撅起嘴,安慰秦光說道:“就算他恢複了,他那麼年輕, 修為肯定也沒有師兄您高。”
顧懸聽到了這句話,隻微微側過頭來,看了一眼,並沒有說話。
華崢亦是聽到了, 連忙湊上來,原本低垂著的頭抬起來, 好奇問道:“顧懸,你的傷真的好了?”
顧懸點了點頭。
“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華崢實際上並不是十分了解顧懸到底受了什麼傷,隻大喇喇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秦光聽到嶽嵐的安慰,精神抖擻了幾分,腰杆也挺直了些:“也是,之前離開玄暉派獵魔的時候,感覺到有所突破, 回山之後潛心修煉,修為已經突破融氣境。”
在他這樣的年紀便能突破融氣境,在年輕一輩的弟子中已經算得上佼佼者了。
連瑤站在顧懸身後,瞥了一眼秦光,心想她今天心情好,還是不要打破秦光的幻想了。
但原書中的劇情還是發生了。
秦光忽然想起來自己已經突破了融氣境,似乎也有了驕傲的資本,於是昂首挺胸走了過來,看著顧懸。
“顧懸,你的傷治好之後,修為想必也恢複了吧?”他湊近顧懸,麵上裝出一副關心的表情來,“怎麼樣,修為應該沒有倒退吧?”
顧懸冷眼看著他,點了點頭,就當做是回答了。
秦光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失望至極,於是繼續追問道:“看你修煉的時日也不長,你受傷之前的修為,應當還在平武境吧?”
顧懸:“……”
他冷著聲開口說道:“不在平武境。”
華崢站在他身邊縮著脖子說道:“秦光……秦光師兄,我前幾日也突破了,現在也是融氣境一重。”
秦光:“?”怎麼我一突破融氣境之後,融氣境就跟批發的一樣,這個玄暉派怎麼了?
他看著顧懸說道:“顧懸,你可不要說謊啊,以你的年紀能夠在融氣境,這北荒界恐怕都找不出第二個來。”
顧懸不願與秦光過多糾纏,側過身從他身邊走過,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山門不遠處的一株青鬆之上卻傳來了一個不一樣的聲音。
“這位玄暉派的小弟子,你這話可就說得絕對了。”那人的身材高大,嗓音帶著幾分清澈。
秦光捕捉到了這句話中那種居高臨下的意味,有些惱火,他好歹也是虹光峰門下叫得上名字的弟子,在玄暉派,也隻有長輩敢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了。
在聽到那青鬆上人影說話的時候,連瑤就知道那人並不簡單。
因為這個聲音的主人,不久之前還跟她打過一架。
沒錯,方才說話的就是蒼舒雲鴻,天衢一域未來的繼承者。
在顧懸出現之前,蒼舒雲鴻是公認的全北荒界天賦第一人。
本來按照劇情,在顧懸得到斷塵佛蘭之後,蒼舒族人以為顧懸必定會死於紫冥焰毒之下,於是便放心離開玄暉派。
但現在的劇情不一樣了,顧懸沒有拿到斷塵佛蘭,所以蒼舒族人暫時留在了玄暉派中,尋得機會再次下手。
於是,連瑤湊近顧懸耳邊小聲說道:“是蒼舒雲鴻。”
顧懸的眼睫垂下:“你怎知道是他。”
她居然如此了解蒼舒雲鴻。
連瑤揉了一下手腕:“打過一架。”
顧懸:“……”不愧是你。
而此時的秦光,被蒼舒雲鴻那句帶著些許居高臨下的話氣得有些惱火,於是高聲說道:“我這話如何說得絕對了?”
“以我們不到十年的修煉時間,能踏入融氣境,已經算得上是天才了。”秦光本人在虹光峰中很受重視,於是說起話來也理直氣壯,“你又算什麼東西,敢對我指手畫腳?”
站在青鬆上的蒼舒雲鴻似乎並不惱,他笑著說道:“我修煉十年,已經踏入聚府境了。”
他自青鬆上縱身一躍,跳了下來,華貴的黑袍披在他的身上,金色的名貴絲線紋繡。
“蒼舒……”秦光當然認得蒼舒雲鴻,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天衢少城主?”
蒼舒雲鴻挑眉瞧了秦光一眼,沒有再將眼神放在他的身上。
他之所以會在這裡,自然是對顧懸感興趣。
蒼舒雲鴻並不是傻子,他在來玄暉派之後,早就注意到了自己族人——天衢城城主座下護法蒼舒羽對顧懸格外關注。
而且這種關注,並不是一種善意的關注。
蒼舒雲鴻對於蒼舒羽一派的計劃一無所知,於是便開始好奇了起來。
“顧懸,你之前是受了什麼傷?”蒼舒雲鴻養尊處話的語氣也帶了些上位者的語氣。
但顧懸與天衢城本來就有不共戴天之仇,於是他隻冷冷瞥了一眼蒼舒雲鴻,沒有回答他。
顧懸沉默著,從掛著燦爛笑容的蒼舒雲鴻身邊走過。
連瑤抬眸望了一眼站在原地一臉懵逼的蒼舒雲鴻,連忙跟著顧懸的步伐,追了過去。
她與蒼舒雲鴻擦肩而過。
但就在那一瞬間,蒼舒雲鴻忽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個一直站在旁邊沉默不語的女子,似乎有一種彆樣的熟悉。
就是那種……打過一架的感覺。
蒼舒雲鴻天資聰穎,自小便修行術法,所以感知格外敏銳。
縱然當時連瑤以銀紗蒙麵,隱藏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但他還是感覺到了少許。
“有沒有空請我去你們明穀峰做客啊?”蒼舒雲鴻對著離開的顧懸高聲說道。
顧懸隻給他留了一個默不作聲的背影,禦風而行,直接離開了這裡,往明穀峰而去。
華崢與連瑤跟在他身邊,連瑤懶得說話,華崢倒是非常好奇。
“顧懸,你怎麼看起來不是很待見那位天衢城的少城主?玄暉派上下很多弟子都想著要跟他攀上一絲半點的關係。”華崢問道。
顧懸抿下的唇冷得像冰,他長睫輕輕顫動,黑眸之中湧動著複雜的情緒。
天衢城的蒼舒家族將他的家族屠殺殆儘,他要如何對他們拿出好臉色。
顧懸隻冷冷說道:“並不熟識。”
連瑤趕緊給華崢使了個眼色道:“咱們玄暉派的人,與他們天衢城搞那麼好關係做什麼,北荒界三大勢力之間本來就不太對付,萬一幾百年後打起來了也說不定。”
華崢的嘴長成了“o”字形,明顯十分驚訝:“天衢城一直以來,千年之前,就很想跟我們玄暉派交好了。”
連瑤一驚,她倒是沒有在原書中看到有關華崢說的話的劇情,於是她連忙追問道:“他們……如何交好了?”
華崢拍拍胸脯,露出一副有些得意的表情來:“你們身為明穀峰門下弟子,竟然不知道這事情,我也是聽我師父酒醉之後隨口提起的。”
顧懸飛在半空之中的身形一頓,他側過頭望向華崢說道:“千年之前,天衢城與玄暉派,究竟有何淵源?”
麵對他的對手,他了解得越多越好。
華崢嘿嘿一笑,他看向前方隱隱露出輪廓的光禿禿明穀峰說道:“顧懸你先等等,我聽聞你要治傷歸來,所以花錢請人備了一桌好酒好菜,咱們坐下來慢慢說。”
於是,多年沉浸在貧窮氣息中的明穀峰,終於迎來了它紙醉金迷的一麵。
整桌的美味菜肴盤盤美味精致,酒香繚繞,連瑤與華崢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華崢為顧懸與連瑤傾倒了一杯上好的美酒,琥珀色的水光閃爍著土豪的光澤。
“來,喝點,這玩意一瓶要五百靈晶。”華崢為他斟酒。
顧懸內心一動,盯著麵前斟滿酒的玉杯,點了點頭說道:“說正事。”
連瑤坐在他身邊,一邊往嘴裡拋了一顆葡萄,一邊說道:“對,說說千年之前天衢城與玄暉派的事。”
華崢脖子一縮,表情也變得神秘起來:“這事實際上跟你們明穀峰也有關係,所以我才說與你們聽,我看我家師父也是酒醉之後才誤打誤撞說出來的,所以你們切莫對外亂說。”
“先古時期,玄暉、天衢、絡月勢力,實際上關係也還算不錯,三位先祖還互相以鮮血立下契約,約定人族之間相親相愛,永不內戰。”華崢一說到這種坊間傳言,便興奮了起來,一拍大腿,眉飛色舞,“可惜這麼多年過去了,三位先祖的血脈早就稀釋得不知道有多少淡薄了,所以近幾萬年,咱們三個勢力已經並不和諧,反而開始互相漠視敵對了。”
“所以,千年之前,天衢城與玄暉派有所交流,我聽了也覺得很奇怪。”華崢說道,“更令人驚訝的就是,他們與我們友好交流的方式居然是……”
“是什麼?”連瑤馬上問道。
“是讓當時的玄暉派掌門,也就是現在你們明穀峰的沈長老,與……與天衢城當時的大小姐蒼舒嬛聯姻。”華崢一拍桌子來給自己壯膽。
因為這實在是太過神奇了。
連瑤口中含著的一口價值五百靈晶的美酒差點沒吐出來。
沈長鬆簡直就是玄暉派第一寡王,連顧懸在這方麵都要屈居他之下,這種人居然還能聯姻?
也難怪天衢城一千年來都沒再跟玄暉派交流過。
“蒼舒嬛你們知道吧?”華崢繼續說道,“她當時的地位跟現在的蒼舒雲鴻一樣,蒼舒家族比較能生,所以族內關係錯綜複雜,蒼舒嬛好像是……是蒼舒雲鴻的姑姑來著。”
連瑤擺出一副貴圈真亂的表情來,繼續洗耳恭聽。
顧懸冷靜地放下手中筷子,拿手帕擦了擦嘴角說道:“既然現在蒼舒雲鴻是少城主,那麼她現在已經……”
“是啊,已經死了。”華崢吸了吸鼻子,不甚唏噓,“沈長老那是誰啊,整天打打殺殺,不是在殺魔族就是在殺魔族的路上,後來好像是聽說蒼舒嬛跟著他,最後死於魔族之手了。”
“至千年之前魔族與人類那一場大戰之後,沈長鬆的未婚妻蒼舒嬛死亡,天衢城與玄暉派便再也沒有來往了。”華崢將這件事說完,這才喝了一大口酒,潤潤嗓子,“所以他們現在又來玄暉派拋出橄欖枝,我也沒有覺得驚訝。”
“天衢自己就那麼有錢了,占據北荒界最富饒安全的一塊疆土,他們與我們玄暉派交好,圖啥啊。”連瑤托腮問道。
“這我怎麼知道?”華崢亦是好奇,“可能圖我們窮,想體驗一下窮人的生活。”
連瑤低頭瞥了一眼他們麵前五百靈晶一瓶的美酒,心想就這還窮?
華崢將這件事講完之後,又撓了撓頭,忽然想起來他還有一個問題要問。
“顧懸。”他端著酒杯湊近正在沉思的顧懸麵前,“說起來,你的修為恢複了,剛才也沒跟秦光說,現在你的修為到底恢複到何種程度了?”
顧懸斂下眉目,看了華崢一眼,沒有隱瞞:“剛突破聚府境。”
“噢噢噢,剛突破啊……”華崢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再仔細思考了一下,這才瞪大了眼睛,“聚府境?”
“就是那個鳳師姐徘徊了很多年,抓心撓肝,真假靈藥都不知道吃了多少還沒有突破的聚府境嗎?”華崢沒敢相信自己的小耳朵,“你這就突破了?”
顧懸抿唇,應了一聲:“嗯。”
華崢驚訝也不是沒有原因的,聚府境這道門檻,大部分修士一輩子也邁不過去,隻有突破了聚府境之後,才算得上真的高手。
他以前覺得顧懸很厲害,但沒想到居然那麼厲害。
“這個消息還是不要放出去。”華崢沉思說道,“不然我怕有人會氣死。”
“不會,鳳師姐已經閉關了。”連瑤忍不住笑了出來,“一時半會她聽不到這個消息。”
三人在明穀峰的主殿之中快樂地碰杯。
而在另一邊的玄山,空氣中就沒有快樂氣氛了。
宋燁為了接待天衢城一行人,特意將玄山的一處側峰單獨讓出來,讓蒼舒族人在其中修煉與日常起居。
蒼舒雲鴻方才已經出去了,久久未歸,而蒼舒羽一人坐在殿中,眉頭緊鎖。
他一手緊緊按在麵前的梨花木桌上,麵色黑沉。
“顧懸已經將斷裂的經脈治好了,今日已回玄暉。”他下首有一位身著黑色衣袍的族人匍匐在地上說道。
“他又沒有斷塵佛蘭,如何能治好?!”蒼舒羽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這梨花木桌發出一聲哀鳴。
“這……屬下也不知道,但這確實是顧懸親口承認。”族人說道。
“下一條。”蒼舒羽不耐煩地揉了一下眉心,準備直接將這個消息略過,容後再議。
“玉鼎那裡,有情況了。”那身穿黑袍的族人小聲說道。
“玉鼎城城主還在床上躺著呢,玉鼎還能有什麼消息,你倒說說,嗯?”蒼舒羽的手按在桌上,聲音已經帶上了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