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陸傾城她要回來了?”在絡月城的一處府邸中, 有人重重撕碎了手中的信紙。
前來送信的屬下匍匐在地上,不敢回答她的問題。
“她不是躲著天衢城蒼舒玄的追殺,從絡月離開了?怎麼現在敢回來了?”她繼續問道。
若是連瑤在這裡,就會發現這位女子正是她在羅浮川中遇到的顧懸前未婚妻陸渺渺。
她曾勾結天衢, 將無端罪名強加到顧懸家族的身上, 至使其全族被滅。
陸渺渺所做的一切, 皆是因為她想要取代陸傾城的位置。
她出生於絡月王族的旁係,從小時候開始, 陸傾城便是她們中修為最高的, 實力也是最強的。
一般人都會覺得這是因為陸傾城的天賦與努力,但陸渺渺不這麼想。
她覺得陸傾城之所以實力最強, 是因為她是眾望所歸的絡月王女,所以絡月城中最珍貴的靈藥與天材地寶都被送到了陸傾城麵前,她才能夠擁有傲視同齡之人的修為。
曾經與羅浮川締結婚約, 不過是政治婚姻而已,她身為絡月王族的旁係,能夠與一個正經家族締結婚姻,也算得上高攀了, 這是她往上走的途徑。
後來與天衢城合作,也是因為陸渺渺嗅到比與羅浮川締結婚約更加有利於她的政治價值。
陸渺渺想要走到陸傾城的位置, 如果她才是統率絡月的王女,矚目與榮光加身,那該有多好?
本來所有的事情確實如陸渺渺預料的一般發展,即使顧懸從羅浮川中被人救走,但天衢為了瓦解陸傾城的勢力,還是幫助陸渺渺爬到了現在的位置。
曾經的她隻是絡月王族的旁係,但在陸傾城離開絡月的這段日子, 她已經在天衢的幫助下,成功躋身絡月正統王族之列,得以居住在絡月王城中。
到下個月,由於陸傾城離開絡月的時間太久,絡月王族內部已經開始商議推舉一位暫代陸傾城管理絡月的代城主。
天衢的勢力已經滲透到絡月內部了,她被推舉為代城主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隻要陸渺渺表現優秀,加上陸傾城久久未歸,那麼絡月一域的聲望就會逐漸轉移到她的身上,取代陸傾城指日可待。
對於陸渺渺來說,一切都是那麼美好,朝著她原定的計劃在向前發展。
但陸傾城卻回來了?
她竟然回來了!
陸傾城離開絡月的理由,對外聲稱是躲避那黑衣人的追殺,不願拖累族中眾人。
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她離開絡月的原因,是為了找出那位誤被抓走的絡月女子的下落。
現在真相已經水落石出,她自然是要回來了。
陸渺渺一把將桌上所有的物什掃落在地,氣急敗壞,亂了,所有的計劃都亂了。
忽然,陸渺渺的眼中閃現了希望的光芒,她現在也是有盟友的,天衢那麼強,一定會幫助自己的。
“天衢那裡如何說?他們不是派了人去追殺陸傾城了嗎,怎麼還沒有成功,讓她安全回來了?”陸渺渺纖手緊攥著自己的衣袖說道。
“天衢?”匍匐在地上的隨從小聲說道,“他們也讓我通知您一件事情。”
陸渺渺變得有些恐慌,她顫抖著聲說道:“你說。”
“天衢在玄暉擄走數千年輕女子的事情敗露,現在天衢聲望受損,自顧不暇,暫時沒空顧及絡月這裡的事……”隨從擦著汗。
“沒空顧及?”陸渺渺反問一句。
“再加上他們擔心陸傾城回來之後,將天衢滲透進絡月城的勢力連根拔起,所以天衢的人……在三日前就提前撤走了。”隨從的頭就差埋到地裡去了,陸渺渺脾氣並不太好,他有些害怕。
“他們這是什麼意思?”陸渺渺強自壓下自己心頭的怒氣,“你先下去吧,以後有其他的消息要馬上通知我。”
陸渺渺說的後半句話中,語氣柔和了好幾分,現在天衢的人都從絡月離開了,她手下沒有彆的人可用,也沒有彆的勢力可以依靠,所以對這位屬下也看重了幾分。
“以後有彆的消息,恐怕沒有辦法通知您了。”隨從爬著從地上站了起來,“我也是天衢的人,所以……所以今日也要離開了。”
“你們天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明明是北荒界第一大勢力,之前不是那麼傲慢了?怎麼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陸渺渺死死盯著這位隨從,大聲說道,“你們是紙糊的老虎嗎?”
這位隨從隻是一個小角色,就算陸渺渺如此侮辱天衢,他也不敢說些什麼,隻能貼著牆角離開。
但就在他快要離開議事廳的時候,一道白光已然閃到了他身後,直接刺入他的身體裡。
陸渺渺遠遠地站在他身後,拿白帕擦著自己的手:“既然你不能為我所用,那不如去死好了。”
她冷笑一聲,又重新站了起來。
就算陸傾城回來了又如何,現在絡月已經不是以前的絡月,絡月王族怎麼可能會擁護一個離開絡月多年的王女?
真是開玩笑。
——
從玄暉通往絡月的必經之路,就是羅浮川,如今已經是一片荒蕪。
羅浮川的所有人,都死於天衢的蒼舒家族之手。
連瑤、顧懸與陸傾城三人行至此處,連瑤忍不住放緩了禦劍而行的速度。
“你不去看看嗎?”連瑤輕踏在危光之上,抬眸向顧懸問道。
顧懸的目光放在絡月的方向,搖了搖頭:“不用。”
“為何不用?”連瑤沒敢說自己去絡月是要冒險深入熔岩洞中取地心赤炎的,所以一直在想辦法讓顧懸自己回去。
現在經過羅浮川,就是一個讓他停下來的最好機會。
“沒有必要。”顧懸看著腳下安靜的羅浮川,“已經沒有活人了,若是去看也不會改變結果。”
“過去不可沉湎,還需往前看才是。”顧懸看著她說道。
連瑤朝他點了點頭,禦劍調轉了一個方向,往羅浮川的方向飛了過去。
顧懸沒有跟上去,他遠遠地看著那個藏在青山拱衛之中的小小羅浮川,眼眸中透露著堅定。
他的確對毀滅他家族、讓他重傷的天衢心懷仇恨,但這種仇恨並不是使人頹喪的毒|藥,而是催促他向上變強的目標。
前路漫漫,未見的風景還很多,他不會永遠在過去與仇恨中原地踏步。
連瑤往下飛了些,看到掩藏在青山之中的殘垣斷壁,白骨堆積在地上,已有青翠的嫩芽受了那白骨與屍體的滋養,從大地裡探出頭來。
她隻掃了一眼,便覺顧懸說得對,她又飛了回來,追上他的步伐,繼續旁敲側擊。
“你不回玄暉派嗎,我就是去絡月玩幾天,很快就回去了。”連瑤馭使著危光,繞著顧懸轉圈說道。
顧懸輕輕瞥了她一眼,注意到連瑤眼神中的閃躲:“我也去玩幾天。”
陸傾城行在前方,她早就知道這兩個人去絡月的真實目的都是要去取地心赤炎,忍不住在心裡翻了一個白眼。
不行,她是一個有涵養的、願意為彆人保守秘密的人,所以她不能揭穿這兩個人。
“媽的。”陸傾城在心裡爆了一句粗,而後轉身對連瑤與顧懸說道,“我絡月又沒有什麼好玩,也沒有什麼好看的,你們來這裡有什麼好玩的?”
“絡月美女多。”連瑤看著陸傾城的臉頰說道。
陸傾城:“……”還是你會說話。
她扭過頭,看著顧懸緩聲問道:“你呢,你去絡月看什麼?”
陸傾城的笑容有些狡猾,她就是看不慣兩個人不敢承認的樣子,她一定要辦法讓他們其中一個人說出實話來。
顧懸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陸傾城在腦海中搜索關於顧懸的信息,在風中吸了一口細長的煙鬥道:“我記得你曾經有一位未婚妻。”
她悠悠吹了一個煙圈:“叫陸渺渺對吧。”
此言一出,連瑤與顧懸皆是愣住。
顧懸看了連瑤一眼,半晌後說道:“她已經將婚書撕了,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是我家族破滅之時。”
陸傾城眯起眼,她竟然不知道有這回事:“羅浮川是古老的先族盤踞之地,多年不與外界交流,我竟不知你的家族已經……”
“我就說,你好好一位羅浮川的人,怎會到玄暉派中去。”陸傾城若有所思。
“陸渺渺呀,我對她有印象。”陸傾城旋身,往絡月的方向飛了過去,“現在的她,應該已經搬到了絡月王城中了吧?真有趣。”
連瑤看著陸傾城的背影,輕輕鼓起了臉頰,陸渺渺到現在還沒有下線,她是知道,但在陸傾城口中親耳聽到她現在過得還不錯,她其實還是感覺有些不公平。
為什麼這樣的人,還可以過得很好呢?
早知道在羅浮川的時候,她就直接出手將她解決了。
連瑤這麼想著,但因有些生氣而輕輕鼓起的臉頰猝不及防被顧懸伸出手戳了一下。
她轉過頭去,看著一臉雲淡風輕的顧懸,發出疑惑的聲音:“你是不是心虛了?”
“心虛了就回玄暉派。”連瑤還在想方設法讓顧懸回去。
畢竟若想取得那什麼地心赤炎,可不是什麼尋常人就能去拿到的,一路上肯定危險重重。
“沒有。”顧懸望向前方,“走吧,不回去。”
就算沈長鬆親自過來,他也不會回去。
事實上顧懸想多了,沈長鬆並沒有關心他去了哪裡。
發生在他們離開之後的玉鼎城中的對話是這樣的。
“顧懸呢?”沈長鬆抱著劍,問同樣一臉懵逼的華崢。
華崢手中拿著展開著的連瑤的信:“連……連瑤在信上說她要去絡月遊玩幾日,所以……所以顧懸應當一道去了吧?”
“哦。”沈長鬆冷漠無情地應了一聲。
“沈長老?”華崢有些擔憂地問,“掌門傳了消息過來,說等顧懸回去之後要親自嘉獎顧懸,他現在沒法回去,該怎麼交差?”
沈長鬆蒙著黑布的眼上長眉輕輕皺起:“宋燁他就是這多管閒事的毛病。”
“是我的徒弟,又不是他的徒弟。”沈長鬆提著劍走出門外,“回去告訴宋燁,若是要嘉獎什麼的看,隻管獎賞他自己的徒弟去。”
“好……好。”華崢回答道,扭過頭對前來傳信的玄暉派弟子說道,“按沈長老說的回去通知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