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嬛兒。”蒼舒暝的聲音如常。
他的這平靜的聲音仿佛驚雷一般炸響在蒼舒嬛的耳朵旁。
蒼舒暝一動也沒有動, 也沒有轉過身去,隻伸出手來,反手將蒼舒嬛手中緊握著的利刃捏住。
他脖頸上的創口依然存在, 但身軀卻還未倒下, 他沒有死。
蒼舒嬛垂眸看著蒼舒暝, 一雙漂亮的鳳眼之中流露出些許悲哀的情緒。
“城主, 您沒有死。”蒼舒嬛的手腕用力, 將那利刃從蒼舒暝的手中緩慢抽出。
蒼舒暝仰靠在椅子上, 聲音平靜淡然:“好嬛兒。”
他抬手, 似乎有光芒在他的掌心之下隱隱閃現。
而後, 震耳欲聾的轟隆聲響起,周遭有巨大落石滾落,地下宮殿正在發生著巨大變化。
在天衢城的地下宮殿之中, 一處蒼舒嬛從未見過的場景呈現。
“你看看,這是什麼?”蒼舒暝微笑著, 轉過身來。
蒼舒嬛看著麵前全然陌生的場景,眼中盛滿了驚訝, 她從未想過在天衢城的地下宮殿之中, 竟然還藏著這樣一個地方。
如此匪夷所思, 如此令人恐懼。
蒼舒暝伸出手來,輕輕撫摸了一下蒼舒嬛的頭頂,仿佛一位長輩在安慰晚輩。
“我是天衢城主, 我是蒼舒家族的族長。”蒼舒暝柔聲說道。
“你我以血脈相係,所有的蒼舒族人,都不得違背我,你也一樣。”他繼續說道。
隨著蒼舒暝那隻手的觸碰,蒼舒嬛眸中那漂亮的光芒在一瞬間黯淡下來, 那雙溫柔的、堅定的眸子變得空洞。
她輕輕應了一聲:“對。”
“所以你應當如何做?”蒼舒暝問道。
蒼舒嬛垂下頭來,聲音平靜:“但憑城主吩咐便是。”
——
鏡魔所認為的等待時光,於他而言,並算不上很長。
所以,連瑤與顧懸隻感覺過了片刻,雲君故便從魔域深淵之中走了出來。
實際上,雲君故修煉《濯身訣》的時間,比他們所等待的,還要漫長很多。
在這漫長的時光裡,足以讓很多事情發生變化。
例如——
遠在千裡之外的玄暉派掌門,有了一位新的未婚妻。
此時的鏡魔正在魔域深淵之外的黑色石頭上打盹,小腦袋一磕一磕的。
他長長的睫毛被風吹動,直到一人站到了他的麵前,鏡魔這才反應過來。
雲君故站在鏡魔麵前,幾縷碎發從額前落下,他微笑地看著鏡魔。
鏡魔抬頭看他,總覺得有什麼正在悄然發生著變化,但他卻感知不清,雲君故到底哪裡變了。
雲君故看了一眼朝南的方向,《濯身訣》的前三個修煉步驟,還差最後一項。
那就是用煉魂血泉浸泡經脈,他需要親自前往煉魂血泉。
“我還需要再離開一段時間。”雲君故摸了一下鏡魔的腦袋,“你這段時間要好好看著魔域深淵,莫要到處亂跑。”
“為什麼?”鏡魔仰起頭,不解地看著雲君故,“我們所有魔族都很想念你,但你為什麼又要離開呢?”
雲君故捏了一下鏡魔粉雕玉琢的臉頰說道:“你想永遠擁有你曾經想要感受過的情感嗎?”
鏡魔一愣,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當然想,但是……但是我沒有辦法。”
“你沒有辦法,我有辦法。”雲君故看著他說道,“我知道魔族一直被自己的命運所困擾著。”
“沒有誰想要自誕生之日起,就與我們非常相似的另一個群體天生為敵。”雲君故俊朗眉目依舊帶著一絲頹喪,但說出的話卻平和冷靜,“嗜血與殺戮是我們的天性,但卻並不是我們的錯,我們都想改變它,但努力了數萬年卻從未有過結果。”
“我隻去一段時間,便會回來。”雲君故安慰他,“將我該做的事情給做完。”
他朝鏡魔揮了揮手,飛至空中,腳下的大地上,隱隱有許多魔族的身影出現。
這些魔族的眼睛齊齊盯著雲君故消失的方向,久久注目著,眷戀又依賴,沒有移開目光。
鏡魔坐在地上想,深淵之主每千年就會輪轉重生,每一次蘇醒過來的深淵之主都是全新的性格,雲君故是他見過最可愛的深淵之主。
他把玩著手中的小鏡子,靜靜等待著雲君故歸來。
連瑤看了一眼雲君故離開的方向,知道他要去做什麼:“他已經完成了《濯身訣》的前兩步,他想要去煉魂血泉浸泡經脈。”
顧懸的神色平靜:“他應當成功了,隻差最後一步。”
“但他卻沒有成功,他死了,殘魂留在黑匕首上。”連瑤搖了搖頭,眸中露出了些許悲哀的目光。
雲君故努力了這麼多年,卻還是沒能將《濯身訣》最後一個修煉步驟給完成。
煉骨煉血肉煉經脈,這肉身修煉完之後,自然就是煉心。
錘煉自己的靈魂,雲君故這一步驟始終沒能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