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房間裡出來,林清嘉才覺得那股讓人窒息的藥味散了不少,心中也鬆快了不少。
薛大小姐的病其實並不嚴重,大腿的根部生了還未發出的膿癤,先前的大夫隻想要讓膿癤發出來,就用了重藥,誰知道薛大小姐的膿癤更腫大了些卻沒有破裂,身上也因為用的藥起了紅色的丘疹。
薛姑娘本就臨近嫁人,生了這樣的病,心中著急上火,病也就越發重了,到後來竟是生起了熱。今日裡薛大小姐的高燒說到底是因為先前的藥所致,紅色的丘疹都成了帶著膿點的包,腿上的膿癤也冒出了膿點。
周氏炮製到一半的藥材,恰巧可以用在薛姑娘的身上,於是藥丸喂薛姑娘服下,又是用了藥浴。
繼而處理薛大小姐身上的丘疹,最後處理腿上的膿癤。周氏用刀切開了腿部的膿癤,再用了火罐放出了膿血。膿血放出之後,薛大小姐皺起的眉立即就舒展開來。
周氏指點藥芹給薛姑娘上藥,同時還有些藥方要開,把林清嘉打發到院子裡去,免得滿屋子的藥氣熏得林清嘉晚上吃不了飯。
林清嘉想到剛剛流出的血,心中想著桂枝幸而沒有來,若不然見到剛剛的一幕,隻怕當即就受不住了。
“清嘉姑娘,我剛剛去屋裡拿了軟墊,要不要坐一下?”小丫頭懷裡頭抱著軟墊,脆生生的同林清嘉說道。
“好。”林清嘉點點頭。
西南角有一株生的鬱鬱蒼蒼的榆樹,樹下有石桌石凳,正好可以坐著小憩。
習武之人最是耳聰目明,這一聲就送入了秦霆軒的耳中。他記得柳平之把林家摸得清清楚楚,他求畫之人正是林家三姑娘林清嘉。
秦霆軒原本離荷香院的門口隻有三五步,聽到了這一聲就往前走了幾步,從拱門處相望,見著了站在樹下的林清嘉。
白日裡他見著她的時候,她梳著的是雙螺髻,發髻裡綴著的是細碎的珍珠,耳上用的更是難得的粉珠。此時換了青色的長褙與褶裙,去掉了珠寶隻留兩根碧青色的發帶,發帶柔順的垂在她的耳畔,整個人是靜美。少了氣定神閒的貴氣,像是嬌嬌俏俏的丫鬟。
小丫頭注意到了站在門口的秦霆軒,連忙扯了扯林清嘉的衣袖,“是秦世子。”她慌慌張張,拉著林清嘉,準備與她過去行禮。
林清嘉轉過頭,便見著了站在門口的秦霆軒。
到姑蘇裡,見得最多的人就是他了,想到了這裡,唇瓣微微翹起。
兩人往外走了兩步,對著秦霆軒行禮,秦霆軒含笑道:“清嘉姑娘,又見麵了。”
“是啊。”林清嘉彎眼而笑。
旁邊的小丫鬟被兩人的話嚇了一跳,看了一眼秦世子又看了一眼林清嘉。
“清嘉姑娘怎麼在這裡?”秦霆軒有些好奇,林家的三姑娘為何此時做丫鬟打扮出現在薛府,要知道上午的時候,他與她還在雲隱寺相見,傍晚的時候,她換了一身裝扮,又是與他在薛府重逢。
“我是陪著林夫人來的。”林清嘉說道,“秦世子到薛府做客?”
“我是來拜訪薛老太爺的。”秦霆軒道,“得薛老太爺指點,我才知道雲隱寺的如法大師,經得如法大師指點,才知道林三姑娘的妙手丹青足以補畫。”
林清嘉聽到秦霆軒的話,那彎起的眼內裡笑意越發動人,連帶眉心的紅痣也好似一根羽毛在他的心頭輕輕的撓過,秦霆軒的五臟六腑都有酥麻之感。
他們兩人的距離這般近,如蜜的笑靨觸不及防就撞到了他的心底,他好似一低頭就可以含住那花蕾般的唇瓣。
這個念頭一起,秦霆軒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忽的明白了為何魏邵和見她失態,甚至似乎忘卻了自己在京都還有未婚妻。
她著實是個動人的女子。
周芸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見著的就是這一幕,葫蘆形的拱門外,女兒仰著頭淺笑著,那束著玉冠的公子往後退了一步。
他……是誰?
“林夫人出來了。”站在一旁的小丫頭說道。
旁側已經有丫鬟附耳到周氏的耳畔,說明了秦霆軒的身份。
周芸上前見禮了之後,秦霆軒也微微頷首,“林夫人。”
秦霆軒已經耽擱了一會兒,與林夫人頷首過後就離開了荷香院。
“夫人,方子已經開好了?”林清嘉說道。
“是。”周芸點點頭,“藥芹留在這裡,我與你回客棧。”
周芸自從七年前那一次,從不在病人家宿下,都在附近的客棧裡宿下。
薛家熱絡留下周氏用餐,隻是林清嘉扮作的是丫鬟,她怎會在這般的狀況下留在薛家?
於是,把送到門口的李嬤嬤留下,周氏與林清嘉在紅霞滿天之中,出了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