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地牢,外麵的陽光已經出來了。
克萊爾站在一條直長廊裡,卡修斯正從外麵的草坪穿越過來,他的黑色頭發在陽光下是那麼耀眼,披在肩上的紅色鬥篷比鮮血的顏色還要奪目豔麗。
他像是盛裝隆重的去參加了一場戰爭前的士兵集會,歲月和戰火沒有在他臉上留下絲毫痕跡,那雙金黃色的重瞳在看見她後變得明亮驚人。
再次麵對他,克萊爾的心情很複雜。
所有人本該美好的一生都被打破終結,可他們誰也不是促成這場悲劇的主謀,她根本沒有權力責怪卡修斯,他已經付出太多。
她隻是無法抑製的心疼,心疼那些逝去的同伴,心疼卡修斯日後恢複記憶又該如何承受自己親手殺死他們的痛苦。
“克萊爾。”他走到長廊裡,站到她麵前,麵容謹慎。
他不會對一個女人會有這樣小心對待的情緒,這隻證明了她對他而言是如此特殊,遺忘也不舍得傷害的特殊。
“我去見了西瑞爾。”看著他來,克萊爾輕聲說:“他告訴了我一切,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錯。”
“我很高興你這麼想。”他小心的臉上出現了某種輕鬆的笑意,那看起來並不為了殺死忠心耿耿的下屬而愧疚,而是更擔心她誤會他。
他很愛她,失憶後也是如此。
可他也隻愛她了,這樣的認知不能讓克萊爾發自內心的感到高興,她甚至覺得自己很快就會被痛苦淹沒。
“伊萊伽。”她動了動唇,輕如羽毛的聲音平靜叫出他的名字。
輕鬆的情緒很快就凝固在了伊萊伽的臉上,他握住她的手指微用了力,疑惑,“為什麼突然叫這個名字。”
“你不叫這個名字嗎?”克萊爾反問。
他的手指纏上她的指尖,將她垂落的手緊緊攥在手心,“隨你喜歡。”
克萊爾被帶離了這片陽光照射進來的地方,前方大廳裡一片吵鬨。
早上給她做早餐的廚師正從餐廳裡被拖出來,看上去那兩隻蟲族正要把他拖出去解決掉。
“我看你早上沒怎麼吃東西。”伊萊伽低頭說:“我給你換個營養師。”
這兩者毫無明明毫無關係,他卻認為是廚師的錯讓她少吃了東西...
克萊爾抬頭看他,他不可置信的殘忍再次讓她心驚膽顫,
這樣的作風和泰倫斯簡直沒有區彆,果真是刻在基因裡的殘暴嗎?
她的手快速抓住他藏在紅披風下的銀灰色軍服上,神色難看道:“我隻是懷孕後胃口就有些變了,和廚師無關,放了他。”
見他還不為所動,克萊爾試著想將自己被他握住的手拽出來,伊萊伽乾脆將她整個人困在胸前,如鐵鉗般的臂膀將她摟緊,“好了克萊爾,不要無理取鬨。”
“我很滿意這個廚師。”克萊爾斬釘截鐵的說:“如果你敢換了他,我發誓接下來的一周我都不會吃東西。”
伊萊伽的神色驟然陰鬱,他在克製自己的脾氣,也在忍耐她的情緒。
兩人僵持了十幾秒,眼看著那名廚師就要被拖走,克萊爾的倔強讓他陰森的聲音終於在大廳裡回響,“放下他。”
廚師連滾帶爬的跑回了餐廳裡。
從野獸的口中奪回一條命,這真不容易。
克萊爾重重喘下一口氣,她的臉色逐而有些蒼白。
長久累積的疲憊和遭受的各種打擊,讓她突然喪失了站立的力氣,她軟軟的靠在伊萊伽的身上,反胃感毫無預兆的襲來,胸口像是壓住了一塊石頭,讓她難受的喘息起來。
伊萊伽敏銳的察覺到了她的異常,他迅速將她抱起,聲線尖銳變了調,“克萊爾。”
她好像聽見一聲衣服爆裂開的響動,有什麼東西正從皮膚裡**,耳邊刮起了一陣風,她感覺一陣頭重腳輕的,周圍的一切都在飛速倒退。
伊萊伽抱著她撞到了放置在走廊裡的一個古董花瓶,碎裂的餘音還回蕩在耳畔,而她人已經抵達了醫療室。
躺在醫療艙裡,她目光迷離的看著周圍圍攏過來的人,一時間分不清出了什麼事。
隱約能聽見伊萊伽失控的低吼,“給她做個全身檢查!”
水流從周圍湧起,很快蓋過她的身體。
一名黑人女醫生被蟲族挾持著衝了進來,克萊爾記得她的臉,她原來也還活著。
“她懷孕了!小心點!不是所有儀器功能都是可以對她使用!”她聽見女醫生驚慌下的斥責,她聽上去一點也不懼怕這些混蛋蟲子。
餘光裡被一抹黑色侵占,克萊爾轉開視線,目光停留在了那對半透明的黑色翅膀上微微怔然,它嚴密貼合著伊萊伽的身體,那些張牙舞爪的血管充斥在翅膀的每個角落。
西瑞爾說的還是太輕鬆了,他或許永遠也不會記起來的。
這才是真正的他啊,帶著翅膀的蟲族領袖。
水流裡加了安定作用,她的眼睛慢慢閉上。
“我想她長期處在一個痛苦的狀態內,誰也不知道這種糟糕的情緒到底在她身上持續了多久,她的身體功能混亂,心臟出了點問題,或許現在還有點抑鬱症,對,輕微的。”那個女醫生似乎還在咆哮,她的聲音嘶啞像是斷掉的弦。
“她遭受太多打擊了,她的苦難受的夠多了!你怎麼能把你清理霍普的事情就這麼袒露給她呢!她已經夠難過了!”
原來所有人都知道。
但她確實沒有過於責怪伊萊伽,她隻是還無法接受,她隻是需要時間來洗刷疼痛,這點她在地球上就做的很好。
當然,也不排除她隻是在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變得很好。
“她現在還懷著身孕!懷著你這個蟲族的孩子!誰知道這個孩子之後還會對她造成多少影響!你不能在刺激她的情緒了!”女醫生激動的像是忘記了自己現在也是個囚犯,她這樣不尊敬的舉動,不禁讓人擔憂的要抹一把汗。
“我隻要她健康,如果是孩子危及到生命可以先處理掉。”伊萊伽的聲音聽起來決斷又陰狠。
明明他看向她的肚子時眼神溫柔至極,這樣殘忍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克萊兒簡直忍無可忍,如果她能完全從睡眠中脫離出來,她絕對會跳起來狠狠打他一頓。
“現在是你在危及她的生命,她還有嚴重的孕吐反應,是你不要再刺激她了。”醫生的話變得無可奈何。
克萊爾的腦子變得清明,強製睡眠讓她對四肢失去命令的功能,她想掙脫這一切的桎梏,她拚了命的反抗掙紮,爆發出一股力量。
她的手指動了動,慢慢抓緊身下的床單,頭頂眼熟的天花板重新映入眼臉。
“克萊爾,感覺怎麼樣?”伊萊伽第一時間來到她身邊。
之前她聽見的那些吵鬨喧囂都沒有了,她從醫療室被運回了臥室裡。
“我病的很嚴重?”克萊爾低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