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他來說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他的弟弟對彆人的注視和惡意非常敏銳,可他隻要隱藏起自己的身形,不去看他,用咒力來觀察他就好。
從後門走出來的那個長發年輕人在店門口好奇地打量著四周,像是在尋找什麼,但找了半天卻沒有找到自己要找的東西。
在見到對方的一瞬間,五條悟瞳孔緊縮,搭在牆上的手指下意識用力,差點捏碎堅硬的牆角。
隻消一眼,他就認出了對方。
他們有屬於血緣的羈絆,哪怕月野宙換掉了全身的血,失去了心臟。可他們還在母親肚子裡的時候就在一起,靈魂密不可分。
那就是自己弟弟。
在見到對方的一瞬間,五條悟甚至想就這麼衝出去。
可他的理智卻硬生生地讓他停下了腳步,在這個見不得光的角落貪婪地注視著他的身影。
他看著月野宙在自己之前站著的地方站了一會兒,又在周圍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自己的身影,這才像放鬆了似的回到了店裡,反手關上了門。
五條悟最後凝視了一眼這家店的後門,這才瞬移離開。
他要加快動作。
抓緊把五條家和咒術界的一些老不死處理掉,還有宙以前的敵人也要下手處理。
既然宙活了過來,那他就應該重新生活在陽光下,而不是時刻擔心有可能被人發現,過東躲西藏的生活。
而且他們的見麵也不應該這樣草率,應該更加隆重,更加正式地見麵。
五條悟下定決心回到了五條家的老宅。
五條悟雖然是五條家的家主,但他和五條家的這些長老們的關係並不好,隻有特殊情況才會回來,今天他會來到這裡,也證明不久之後的五條家會迎來一場地震。
這座豪華的日式古宅裡帶著一股子行將就木的腐朽氣息,在五條悟出現在山腳下的時候,山腰上的五條家內部就已經得到了消息,等到五條悟坐著車來到門口時,五條家的長老就已經來到門口迎接。
足以看出他們對五條悟這個年輕家主的重視。
可惜五條悟對他們一點興趣都沒有,目不斜視地從他們中間穿了過來。這些年紀最起碼有六十來歲的老人看著五條悟那絲毫不給麵子的背影氣得吹胡子瞪眼。
“五條呢。”五條悟一邊走,一邊問跟在身邊小跑的侍女,他身高腿長,走起路來飛快,侍女有些跟不上,一邊小跑一邊氣喘籲籲地說道“老爺現在還在院子裡。”
“把他放出來,然後通知其他長老去大廣間開會。”五條悟撂下這麼一句,人消失在了侍女麵前。
侍女停下腳步,任勞任怨的去通知其他人了。
而五條悟來到了後山。
這裡人跡罕至,卻也修建出了一座寺廟,隻是這座寺廟並不是被人參拜的,而是用來供奉五條家的曆代長輩的屍骨和魂靈。
他的親生母親五條沙織就被供奉在這裡。
五條沙織在17年前死去,那個時候他們兄弟兩個剛滿十歲。
五條悟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
而原本是五條家主母的她甚至沒有被五條慎這個渣男葬進五條家的寺廟,而是葬在了後山的某個角落。還是等五條悟奪權之後又被重新安葬在這裡的。
五條悟在眾多佛龕裡麵找到了自己母親的那一座,在前麵的蒲團上跪坐下來。
這座佛龕很新,是幾年前才放上去的,上麵刻著五條沙織的名字,五條悟自作主張,將上麵刻著的名字從五條沙織換成了月野沙織。
他覺得母親應該不願意繼續姓五條,這才把名字改了過來。
“母親。”看著那座佛龕,五條悟沉默良久,才終於說出了第一句話。
“宙沒有死,我找到他了……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
已經死去的五條沙織自然不可能回答他,所以五條悟隻是發泄似的自言自語“他應該不願意見我,我是不是不應該出現在他的麵前?”
佛堂中一片安靜。
五條悟也不需要彆人回答他,他隻是在發泄,對著不會有人回應的地方說出自己不能對彆人說的話。
本應清淨的佛堂在22年前被鮮血染紅了。
那天是他和弟弟的5歲生日。
而小孩子會在5歲這年覺醒自己的術式。
五條沙織比起大兒子,更加偏愛小兒子。
五條沙織的身體雖然修養好了,但她的精神狀態卻一直不太好。
從被家裡控製著嫁給五條家開始,原本溫柔的五條沙織就已經有些抑鬱傾向,後來在五條家更是處處受氣,那種規矩森嚴的地方壓的人根本喘不過氣來。
她的確是五條家的主母,但因為五條沙織本身在戰鬥身上並沒有什麼天分,咒力更是隻有可憐的三級。除了術式特殊一點外,幾乎沒什麼能力,所以哪怕她在族內身居高位,可族內的人對她卻並不尊敬,甚至還會在一些事上強迫她。
就連懷孕期間五條家主對她不管不問,絲毫不顧及沙織的感受,孩子出生後又遭遇了那麼不公平的待遇。這些年她為了保護自己的小兒子一直在強撐,甚至還被迫和大兒子分開,偶爾能夠見到一次卻也隻能見一個晚上。
更何況大兒子雖然也親近她,可大兒子畢竟被五條家的其他人影響頗深,甚至被五條家主教的完全不理解普通人的困苦,根本就無法理解自己的難處,看到他的親近,五條沙織像是被分裂成了兩個人。
一半的她告訴她,這也是自己的孩子,你應該愛他,可是另一半卻在她腦海中耳語。
如果不是他出生就有六眼,悟和宙或許不會成為偉大的咒術師,可他們至少可以一輩子衣食無憂,不用麵臨二選一的難題。
這兩個聲音快把她折磨瘋了。
明明知道這不是大兒子的錯,可五條沙織總是會恍惚。
但好在,母親的本能和對孩子的愛占據了上風,沒讓五條沙織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她還依舊愛著自己的孩子們。
但這依舊不能改變到最後,能夠陪綁在她身邊的就隻有體弱需要自己照顧的小兒子。
這讓五條沙織有了一個依靠,也是支撐著活下去的動力。
對宙的偏愛似乎是理所當然。
也是在那個第一次見到弟弟的院子裡,五條悟頭一次見到了暴怒的父親。
“誰讓你跑到這邊來的!”
對五條悟一直很溫和的五條家主在此時卻露出了暴怒的表情,這個暴怒並不是對五條悟,而是對五條沙織以及五條咒。
母親將弟弟死死地抱在懷裡,想要將他藏起來,不讓五條家主看到他。
“悟,你先出去,我有事情要和你母親說。”五條家主對五條悟說道。
“有什麼我不能聽的嗎?”五條悟不太高興。
“我和你母親要討論你五歲生日的事情,到時候會給你一個驚喜。”
五條悟皺皺眉,本能地感覺到不對。
但跟著五條慎一起來的幾個長老不由分說地將還沒有覺醒術式的五條悟給帶走了。
他們也知道,這件事不能被五條悟知道。
這個所謂的驚喜根本不是什麼驚喜。
五條家主討厭五條咒,恨不得他去死,希望五條咒徹底消失。
他能夠容忍五條咒活到現在,完全是因為他想要等五條咒五歲之後覺醒咒力。
五條家主打算讓兩個人覺醒咒力之後設法讓五條悟搶走這個孽種身上的咒力,讓五條悟重新回到六眼的巔峰。
而為了讓五條悟沒有心理負擔的奪走五條咒的咒力,五條家主一直在隔離兄弟兩人,讓兩個人互相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既然是陌生人,那奪走對方的咒力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了。
而且這不叫奪走,應該叫取回。
這種事不需要讓五條悟知道。
五條悟怎麼可能這麼聽話的任由他們把自己帶走,可他年紀畢竟小,又沒覺醒術式,怎麼打得過幾個一級的咒術師?
哪怕他有六眼能看穿這幾個人的弱點也不行。
在被帶離院子的時候,五條悟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母親和弟弟跪在了父親的麵前,母親護著弟弟,可父親卻更生氣了。
他好像聽到了父親的冷酷聲音。
“過幾天就要覺醒術式,如果這個孽種不夠強,那你就必須做出抉擇,悟不需要弱點,他會成為咒術界最強的人。”
抉擇?
為什麼會做選擇?
五條悟記起了那個孩子的身體構造。
他的肉/體非常有潛力,是他見過的最厲害的身體,哪怕據說是五條家最厲害的父親的身體也沒有那個孩子厲害。
他還想聽,可是他離得越來越遠,再也聽不到了。
五條悟被帶回去之後還想再去找母親,可這次傭人們學乖,一直牢牢地盯著他,根本找不到機會,五條悟煩得要命,卻不能對這些儘心儘力侍奉著他的仆人們動手,因為一旦他偷溜出去,這些傭人就會收到責罰。
一直到他們生日那天。
五條悟一大早就被從床上撈了起來,換上了沉重複雜的和服,做了孩子過生日都要做的儀式。
五條悟一點都不喜歡這種儀式,但好歹還有和母親的見麵撐著他走完了這一套流程。
在下午的時候,五條悟被帶去了後山的寺廟。
這裡是每個適齡的五條家孩子覺醒術式的地方,他到了地方才發現,自己名義上的弟弟已經到了,他穿著樸素的衣服,跪坐在其中的一個蒲團上,旁邊隻有母親。而那些長老們看都不看他一眼,見到五條悟來,反而和五條悟聊天,讓他坐在另外一邊的坐墊上。
兩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五條咒扭頭看著他,好像也想過來,但他不敢,隻是看著他,看得五條悟都於心不忍了,讓主動走過去。
“開始吧。”那些長老們根本沒有給五條悟行動的機會,隻是宣布開始。
其實覺醒術式的儀式很簡單,很快就有了結果。
五條悟的術式是無下限,咒力在剛覺醒時就有湖泊一般充沛,而五條咒不僅咒力微弱,連普通人都不如,甚至連術式都沒有覺醒。
長老和父親的表情都很難看,母親更是抱住了五條咒,身體微微顫抖著,好像哭出來了。
“結果出來了。”
五條家主終於開口,他問五條悟,但語氣更像是下命令“悟,你想不想變成最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