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閉上嘴,仰起頭看著織田作之助,“什麼?”
“能夠活下去誰會想死呢?”織田作之助說道,“不要欺騙自己,你現在辯解的這些不過是在把自己撇出去,努力證明你是對的。”
太宰治注視著前方,可他的眼裡卻沒有任何東西,被桌沿擋住,藏在影子裡麵的手緊緊握在一起,指甲戳進了肉裡都沒能讓他發出聲音。
“五條咒已經死了,那麼高的樓,那麼大的火,那麼多的人,他就算□□實力再怎麼強也無法從幾百米的高空脫身,你在自欺欺人什麼?”
織田作之助本以為自己會得到一個帶著愧疚的道歉,去說對不起,是他弄錯了,可太宰治的回答很讓人失望。
聽到這個字眼,太宰治空茫的視線忽然顫栗了一下:“不可能。”
……五條咒怎麼會死?
五條咒成為港口黑手黨的一員之後經曆了那麼多危險,小時候也幾次瀕死,他命那麼硬,怎麼可能會因為一場火災就死了?
雖然在頂樓,可是如果五條咒願意,他完全可以從腳底下打破樓層,去下麵沒有著火的樓層逃命。
怎麼可能會因為這麼一場簡簡單單的火災就死了呢?
“在去掉黑手黨首領這個身份之後,他也隻是個普通人。”織田作之助歎了一口氣,“你現在跟我辯解的,不是五條咒死了”這件事,而是‘五條咒因為你的判斷失誤死了’。”
不管其他人在這件事裡麵起到了什麼作用,因為自己也好,因為其他人也好,甚至是因為整個橫濱也好,一切都是因為太宰治的判斷失誤才會導致現在的局麵,或許還能加個森鷗外,可是到目前為止,決定讓五條咒死的人就是太宰治。
在見到自己之後,太宰治甚至認為是五條咒死了自己才能活過來。
這是多麼可笑的判斷。
這放在聰明的太宰治身上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就這麼自大地下了這麼一個結論,輕易地決定了一個人的生死。
織田作之助難得說這麼多話,因為太宰治從來不需要自己說這麼多,可看到太宰治如今這個樣子他卻不得不把太宰治點醒。
可其實織田作心裡還有些不可言說的失望。
這樣或許會很對不起太宰治對自己的在意,但失望就是失望。
他大概猜得出來為什麼太宰治會變成這樣,可是他猜得出來,卻無法接受,甚至就像太宰治以前說的那樣‘靠得太近會被真正的太宰治’嚇跑,太宰治說了,所以織田作之助失望了。
“不是的。”太宰治說道。
“為什麼不是呢?”
太宰治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
過了這麼久,他終於主動想起了五條咒。
自從五條咒死了,他就不肯去想五條咒了,哪怕他的身影經常會彈出來,在他發呆的時候出現在視線儘頭。
太宰治在拒絕。
在發現他能輕易地殺死五條咒那一刻他就開始懷疑了,懷疑五條咒的死究竟是不是對的,自己的選擇是不是正確的。
他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什麼。
沒有。
他張著嘴巴,急促地喘了幾口氣,這才平複下心情,不敢看織田作之助的眼睛,隻是隨口應道:“或許是吧。”
織田作之助卻更是失望,“太宰,算了。”
他像是想通了什麼似的說道:“你根本沒有明白。”
麵前這個人太陌生了,或許他還用著太宰治的身體,可他的身體裡卻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那個人陌生極了,也可怕極了。
已經不再是他認識的那個太宰治了。
織田作之助下定了決心,“我想我沒有辦法承受你的好意,雖然你是為了我才這麼做的,但對不起,我想我們可能沒辦法做朋友了。”
他說著,從太宰治的麵前繞開,卻被太宰治一把抓住了,停在了原地。
“那我做了這些的意義是什麼呢?”太宰治問道,“我做的這些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呢?”
“你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織田作之助拉開太宰治的手,“太宰治,你自己想想吧。”
想想……有什麼想的?
太宰治這次沒能拉住織田作之助。
他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心,那上麵隻有被自己指甲捅出來的四個紅色滲血的小月牙,
那是自己聽到織田作之助說話時留下的痕跡。
除了這個之外自己還留下了什麼?
就連自己拚了命留下的織田作也說他們不是朋友了——
自己真的做錯了嗎?
*
太宰治回到了港口黑手黨。
他的身形甚至算的上渾渾噩噩,外人看不出來,看和太宰治同僚多年的中原中也卻看得出來,他小跑著帶著人往外麵趕,見到太宰治的時候卻停住了。
“喂。”
中原中也叫到,“去做任務。”
“哈?”太宰治被中原中也喚過神來,“我們去做任務?”
“一個檔口被敵對組織燒了,有人員傷亡。”中原中也難得興致高昂,“現在火還沒滅呢,要去救火,既然你回來了那就一起去。”
若不是因為這個,他怎麼可能會叫住太宰治讓他一起去?
隻會惹人煩。
太宰治本想拒絕的,可他想起了織田作之助的話,竟然鬼使神差的同意了。
那個檔口火燒的很大,而且還在主要交通路線附近,那附近堵的要命,兩個人的車在距離現場外兩公裡的地方再也沒辦法往前挪了,然而在兩公裡以外,他們也能看到
他們隻能下車跑著去。
中原中也可以用異能力快速過去,可是他們這種人就隻能跑過去了。
太宰治望了一眼空中的濃煙,又看到了被堵在路上的救護車和消防車,那刺耳的警笛聲響徹耳邊,隻響的人頭痛欲裂。
他突然不敢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