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發,藍瞳,熟悉……和伏黑惠有關係,還能讓伊地知潔高這麼尊重——
隻有那個人了。
那個讓人信任但絕對沒辦法升起尊敬情緒的男人。
七海建人沒用多久就從有限的情報裡麵分析出了自己需要的東西,先是為對方有可能和五條悟有關的親緣關係驚訝了一下,隨後就平靜了下來。
不就是五條悟的親戚麼,沒有什麼好驚訝的,五條家的族人不少,突然出來一個不當咒術師反而當咖啡店店長的人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頂多這個親戚的關係要和五條悟稍微親一點吧。
七海建人又喝了一口熱可可。
他準備回家休息了,隻是外麵的雨越下越大,甚至連傘都有點受不住了。
現在是下班時間,本來在下班時間做任務就已經讓他很煩躁,現在又多出了這麼一件事,實在是沒心情在這裡多停留一會。
之前是看著雨下得太大不太好走,但現在伊地知過來了就能順便把自己帶去車站回家休息。
“月野先生,我來結一下賬。”七海建人喝完最後一口可可之後站起身來去前台結賬,他還順便買了點店裡烤的麵包,店裡咖啡的醇香和麵包的那種簡單的奶油香氣很催人食欲,本就沒吃完飯的七海建人還是決定在月野宙這裡買點麵包回去當晚飯好了。
現在麵包剩的多,而且也沒有其他客人來,月野宙索性就給他打了個折,還把傘借給了七海建人。
“非常感謝,下次來我會還回來的。”
“不用客氣,傘可以不用還。”
“這是原則問題。”七海建人接過了月野宙遞過來的傘和買來的麵包,和月野宙交換了聯係方式之後這才和伊地知潔高一起走出了店裡。
外麵的雨還是有點大,他們隻是在門口站了一會,原本在店裡已經半乾的褲腿再一次被雨打濕。
“要不還是在店裡等等看雨小一點吧。”伊地知潔高有點不太適應這麼大的雨。
“天氣預報說之後會越來越大。”七海建人看過了手機才這麼說。
“那還是現在就走吧。”伊地知潔高咬咬牙。
不過兩人在門口打開了傘之後卻沒有立刻走到雨中,反而是七海建人扭頭向左邊的方向看著,像是在打量著什麼。
“那輛車在這裡停了多久?”七海建人指著路邊的一輛跑車問道。
“我來的時候不在的。”伊地知潔高想了想說道。
那就是現在才來的。
這輛車掛著的牌照是橫濱的車牌。
橫濱的車牌在東京並不算少見,因為橫濱比較混亂的緣故,那邊的有條件的居民都會往外麵跑,而且那邊車輛的牌照也非常方便拿到,一般已經報廢的車輛牌照甚至還能在市麵上流通。
下著大雨,這種車牌還真看不清,讓七海建人注意到這輛車的原因,也不過是因為這輛車上麵纏繞的負麵情緒,甚至包含了一點點被人詛咒的惡意。
這種負麵情緒即使是在雨中也格外清晰。
這種濃度的負麵情緒……
如果不管的話說不定會讓詛咒變成咒靈。
七海建人猶豫了一下,還是舉著傘走到了跑車邊,敲了敲車窗。
“抱歉。”
七海建人這種人就算跑去敲車窗也不會顯得突兀,隻會讓人覺得是不是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
果不其然,在七海建人敲了車窗之後,貼了車膜的車窗落下,露出了一個年輕男人的麵孔。
這個男人大概二十歲出頭,穿了身量身定製的西裝,明明在車裡卻還戴著一頂黑色的帽子,長得是很精致的那種帥氣,眼眶稍微有點紅,不知道是累的還是哭過。
“有什麼事嗎?”中原中也問道,他聲音有些沙啞,有點像是感冒了,有七海建人撐著傘在外麵擋著,外麵的雨倒是沒有飄進來,隻是七海建人這麼突兀地過來敲車窗顯得很莫名其妙。
“抱歉。”他下意識道歉,看注意力卻放在了纏繞在中原中也身上的那片惡意上。
剛才從車外看時就能感覺到這輛車的負麵情緒很重,現在車窗落下,看到了本人之後更能感受到把它包裹其中的這種負麵情緒,幾乎快要凝結成實質了。
這個人到底是乾什麼的?
怎麼能被這麼濃鬱的惡意纏上?
“到底有什麼事?”見七海建人不說話,中原中也又問了一句。
“你最近有沒有感覺不舒服?”他回過神來之後問道。
“沒有。”
中原中也當了這麼多年的黑手黨,光是一照麵就能看出一個人的大概身份,他視線特意落在了七海建人胸前露出來的皮帶組上。
這是槍套?
不太像。
不是黑手黨,看上去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年輕人罷了。
“非常抱歉打擾到您。”七海建人想了想,從自己買來的那些麵包裡麵挑出了一個有單獨包裝的麵包遞給了中原中也。“這個是我的賠禮道歉。”
“……沒事。”
本來想拒絕的中原中也看到蛋糕包裝袋上的波洛咖啡廳的標誌突然又轉了口風,接過了麵包。
“謝謝”
見他接受了自己的道歉,七海建人這才鞠躬道歉,離開了這輛跑車邊,回到了伊地知潔高的公務車裡。
“能查到那輛車的主人是誰嗎?”七海建人問道
作為一個優秀的輔助監督,在七海表露出自己對這輛車的好奇時,伊地知潔高就非常任勞任怨地開始幫忙調查起這輛車的車主是誰。
倒是很好查。
是一個橫濱人,在森式株式會社上班,據說還是什麼經理……
伊地知潔高說了一下中原中也的職位,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不過這個森式株式會社好像是橫濱的一個黑手黨明麵上的公司。”
“那他豈不是黑手黨乾部?”
“應該是。”伊地知潔高說道。
他們能夠查到的都是港口黑手黨刻意放在外麵迷惑彆人的資料,像是森鷗外就是森式株式會社的董事長,太宰治也是總經理之一。
不過和黑暗世界有點交集的人都能猜到這些都是對外的身份,都做不得數,是用來洗錢的。
“那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橫濱的黑手黨不是不能隨意離開橫濱嗎?”
“這個就不清楚了。”
一個黑手黨身上纏繞著這麼濃鬱的怨氣倒不是不能理解,隻是讓七海建人奇怪的是,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橫濱可太亂了,就連咒術師都不願意往橫濱去,聽說還有不少特級咒靈,哪怕是一級咒術師的七海建人也不敢往那邊走,生怕去了就回不來。
這樣想想,他出現在這裡就更顯得奇怪了。
而冒著大雨從橫濱趕來米花市的中原中也現在正坐在自己的跑車裡,隔著一層玻璃,遠遠地望著那間亮著的融融燈光的小店。
隔著玻璃和一層厚厚的雨幕,那間房子裡的一切都好像成為了單獨被分割出來的小天地。
那道被燈光切割出來的身影就站在店裡,彎著腰收拾著桌子上的殘骸,又像是店裡的另一個人逗樂,笑得身體都在晃。
這裡隔得遠了,又隔著玻璃和雨幕,其實中原中也看不太清裡麵人的五官和麵容,可不知怎麼的,他就是能確定那個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人,躊躇著不肯過去。
他有些害怕這是一個美好的夢,一個美好的、五條先生沒有死的夢。
甚至有些害怕去證實,去靠近,生怕這個夢像小美人魚臨死前的泡沫一樣一碰就碎。
等夢醒了,自己還是在橫濱的公寓裡,看著煞白的天花板寂寥著。
在夏油傑來找自己說五條咒沒有死的時候他否認了,甚至斷定人死不能複生,可是當夏油傑離開之後,中原中也還是鬼使神差地聯絡了自己這些年發展出來的手下。
這些手下並不忠心於森歐外,是中原中也特意培養出來的手下,就是為了防止哪一天森鷗外忍不了自己,突然對自己下手,不至於沒有一天反手之力。
夏油傑敢過來找自己還沒說明具體的位置那就肯定是這兩天見過,所以中原中也就直接讓手下按照夏油傑這幾天的行動查去了。
事實證明他猜的是對的。
他的手下們沒用多長時間就將夏油傑這幾天的行蹤調查了出來,其中波洛咖啡廳這個地址引起了中原中也的注意。
一個夏油傑呆了大半天的地方卻沒有死一個人的咖啡廳……
在見到這個店的那一瞬間,中原中也就明白了,這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
然而現在的中原中也要離開港口黑手黨比較困難,需要打掩護才能離開橫濱,像是他今天開的車,就是用了其中一個手下的車。
而他甚至不能在外麵待太久,生怕森鷗外突然發什麼瘋把他再叫過去。
中原中也坐在車裡,手裡拿著剛才那個人送的麵包,夾著白色奶油的麵包還依舊柔軟,在狹窄的車廂裡散發著誘人的甜香味。
他的視線又穿過了雨幕,穿過了那層厚厚的玻璃,像是下定了決心,將七海建人的麵包放在副駕駛上,開著車離開了駛離了門口,特意繞了個彎,將車停在附近的一個停車場上,又對著前視鏡整理了一下自己,甚至還換上了一身休閒裝,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個大學生。
要怎麼才能和五條先生說上話?
怎麼才能得到五條先生的關心?
中原中也坐在車裡,看著窗外的雨,拿起傘衝進了雨中。
外麵的雨勢和風也不是一把小小的傘能擋下的,穿過這半條街的距離,這把可憐的傘已經光榮犧牲,整個傘麵都翻了個個,而中原中也也已經從頭到腳都淋了個透,當他站在門口時雨水順著褲管和鞋子一點一點將門口的地毯浸濕,留下幾塊濕漉漉的印子。
中原中也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哪怕他體質特彆好,故意在冬天的風雨裡麵吹了一遭也有點受不住,剛站在門口就沒忍住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把已經在店裡做收尾工作的兩人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中原中也想自己現在應該夠可憐了,背對著店裡的月野宙吸了吸鼻子,在地墊上跺了跺腳,這才轉過身推開玻璃大門。
“抱歉,請問現在還在營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