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回答他,有的隻有月野宙清淺的呼吸聲,除此之外毫無反應。
月野宙垂下眼,卻突然好像感覺到了什麼似的,猛地轉頭,看向雙人沙發的另一端。
那邊坐著一個穿著病號服的黑色短發女人,她的頭發不太服帖地支棱著,但五官精致,是很有活力的那種女人,見月野宙看過來,女人對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做得很棒哦。”
女人開口說道,“現在過得還好嗎?”
她的聲音很小,如果不是月野宙仔細聽根本聽不到,而且身體也都像是投影似的半透明,整個人飄忽地坐在沙發上,能透過她的身體看到沙發的扶手。
“……還好。”月野宙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體,“你是係統啊。”
“對吧哈哈哈,因為以前看過很多和電視劇啊,覺得這樣也不錯的樣子。”女人爽朗地笑了起來,“至少能看到你和惠好好的。”
月野宙抿著嘴不說話。
“是覺得我騙了你嗎?”女人問,“抱歉呀,可是我忍不住。”
她的一隻手抬起,壓在了月野宙的頭頂。
其實什麼都感覺不到,但是月野宙就好像真的感受到好像很久之前,真的有人會揉著自己的頭發說【對不起,可是我真的忍不住。】
隻不過以前是被覬覦著頭發的柔軟,現在是為了道歉。
明明和她沒有關係,甚至這個係統對月野宙來說還算是……
“這和你沒關係。”月野宙說。
“怎麼會沒關係呢。”早紀說,“我很自私,本來覺得你死掉一了百了其實也是好事,但是我又覺得……這對你太不公平了,明明你應該有更好的,就這麼死掉豈不是便宜了那些家夥嗎?所以就擅自把你帶了回來。”
她說得輕巧,但月野宙卻明白,這背後的艱辛絕對不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能帶過的。
她隻是不想讓自己有心理負擔而已。
月野宙移開視線,看著地麵鋪著的那塊柔軟地毯,不去看她。
女人笑容一僵,突然一個巴掌拍在了月野宙的後背。
明明手直接從身體裡麵傳過去了,但月野宙卻下意識地坐直了,不敢置信地看著女人。
“不要露出這副難過的表情啊!”早紀說道:“精神一點!”
“沒有吧,我平常就是這樣。”月野宙嘴硬。
“你騙誰呢,我還不了解你?”
現在的月野宙和當初剛上學的時候,死活要瞞著他在學校受孤立的表情時一樣。
明明過得不太好,但是為了讓彆人安心還是會把所有不舒心的事藏起來,讓在意的人發現不了端倪,試圖隱瞞一切。
他做得的確很好,也瞞過了不少人,但騙得過誰都騙不過早紀。
她可是把月野宙從那麼一個孩子教導成現在這副模樣的人。
“是不是因為諸伏景光和降穀零他們讓你煩惱了,還有五條悟,還是太宰治?”伏黑早紀說,“不高興的話就拒絕,不喜歡就丟掉,不想見的人以後就再也不見,現在你不是獵犬,也不是警察,更不是誰的兒子,誰的弟弟,誰的誰,你就是你。”
他被困在那些擅自找來的過去裡麵。
儘管看上去過得還不錯,但還是會被過去困擾。
知曉過去真的會讓人高興起來嗎?
真的會幸福嗎?
哪怕被朋友開導想開了一點,但其實還是需要自己想開一些。
她其實也後悔過。
後悔把月野宙教得那麼好,如果一開始教會月野宙自私一點,是不是那些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是不是現在……
或許月野宙從一開始就不會去當警察,更不會遇到那些人,更不會懷著釋然死去。
他應
該有一個更美好的生活。
她無數次地這麼想過。
月野宙是個好孩子。
正因為是個好孩子,才無法拒絕彆人的好意,甚至被傷害之後還能保持一開始的熱誠。
因為和降穀零和諸伏景光他們的安全和那幾年的友情,為了大義把委屈都咽進肚子裡。
明明月野宙比他們還小兩歲呢,他應該是被保護的那個?
為什麼啊?
就因為他是一個好孩子嗎?
明明好孩子才應該好好地活下去,有一個幸福美滿的人生。
為什麼這個世界上難過的都是那些本不應該受難的好孩子呢?
“我……”月野宙抿著嘴解釋:“我覺得還好。”
“我還不了解你嗎?”早紀不聽他的話,“現在立刻去告訴他們趕緊滾蛋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