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惠把手裡的臟盤子放進了洗碗機裡麵,這才擦著手出來替了月野宙,讓他騰出空來跟七海建人出去。
大概是因為今天白天的聊天內容,伏黑惠在看到月野宙要和七海建人出去的時候也忍不住多想了一點。
白天的時候才說兩個人隻是朋友,怎麼晚上就要一起出去了?
伏黑惠百思不得其解,在發現月野宙自顧自地拿著手機和鑰匙出門時這才收回了視線。
不對勁,小叔叔以前發現自己看過來的時候都會問一句的,但剛才竟然什麼都沒問。
果然是都被七海先生吸引走了。
現在還是初春,但晚上的風還是有點寒涼,月野宙穿著長袖襯衫站在外麵,細微的寒風吹過,倒是顯得他有幾分弱不勝衣,七海建人將外套脫了下來披在他身上,這才跟著月野宙腳步往另一邊走。
察覺到月野宙沒有拒絕自己的好意,七海建人這才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他剛才的動作是試探,而月野宙的沒有拒絕也勉強算得上回應。
至少並不討厭。
如果月野宙真的覺得他們之間沒有一點點可能的話他是不會接受的,因為給對方外套這件事其實已經超過了朋友和兄弟之間的界限,給了他一點希望。
兩個人走到距離店麵好遠這才放慢了腳步,月野宙已經將外套穿在了身上,七海建人比月野宙高了將近十公分,外套也大了一碼,袖子垂下來的時候蓋住了小半個手掌,擋住了微涼的夜風。
他覺得現在的氣氛有些奇怪,以前和七海建人出去的時候根本不會冷場,月野宙不會讓氣氛冷下來,而七海建人也能接上每一句話,氣氛總是熱烈而又明亮的。
但現在這略顯沉默的氣氛也不顯得局促和尷尬,月野宙能聽到身後跟上來的屬於七海建人的規律腳步聲,很輕,但很踏實。
月野宙並沒有往熱鬨的商業街那邊走,反而向著更安靜的居民區走去,七海建人認得出來,這是月野宙現在住的公寓的方向,越往那邊走就越是安靜,人也越少,卻也不會顯得過於寂靜。
一直到樓下他才終於停了下來,聲控燈聽到聲音亮了起來,從後麵勾出了一道纖長瘦弱的身影,很快因為無聲又暗了下來。
月野宙的臉短暫的出現又迅速的隱沒在黑暗裡,一幀一幀的定格在七海建人的視網膜上。
他看起來好像挺開心的。
這個事實讓七海建人有點高興,但又因為月野宙的沉默而心生忐忑。
而月野宙也的確挺開心。
他開心的不是有個人喜歡他,而是因為喜歡他的這個人是七海建人,現在喜歡他的人是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等著,聲控燈沒能再次亮起,反而是月野宙能夠從他這個角度看到沐浴在月光和不遠處路燈燈光下的七海建人的表情。
那個一直都十分冷靜自持的人有些失落,但還是開口:“如果覺得有負擔可以當我什麼都沒說。”
“不,並不是負擔。”月野宙開口道,“事實上……有點意外。”
“意外我會喜歡你嗎?”七海建人覺得自己被推到了斷頭台上,鍘刀就在頭頂懸而未決,好像下一秒就要落下。“是。”月野宙說,“所以很意外。”
話題好像回到了原點,七海建人見月野宙脫下了自己的外套遞了回來,隻覺得鍘刀馬上就要落下,卻聽到月野宙說道:“我喜歡這個意外。”
七海建人先是一愣,見月野宙對他一笑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月野宙在說什麼,隻覺得這一晚上的起起落落簡直和蹦極似的,直叫人喘不過氣來。
他做過很多預設。
有月野宙拒絕他,兩個人以後分道揚鑣再也不見的,還有兩個人還能繼續當朋友,但是再見之後氣氛尷尬難挨的,當然最多的還是他們兩個在一起的場景。
人都喜歡美好的事物。
就像人在做假設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往最好的那方麵想,七海建人當然也想過自己告白成功的場景。
假設裡的月野宙或許會一口答應下來,或許會在猶豫之後答應,而自己會非常高興,甚至會因為喜悅而從夢中驚醒。
但不管再怎麼預想,真的到了這一天,真的確實認知到月野宙答應了他的追求之後,那種巨大的喜悅才終於後知後覺地洶湧而來。
這也是七海建人第一次感受到這種高興到仿佛整個人都燒著了的情緒。
本來七海建人覺得自己能夠保持住冷靜的,但他現在發現,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保持冷靜的。
除非根本不喜歡那個人。
“……建人,七海建人?”月野宙在有些呆愣的七海建人麵前揮了揮手,見七海建人的眼珠子隻是呆滯地跟著他轉,卻沒有反應的時候好笑,卻還是戳了戳他的臉頰,“回神了!”
七海建人這才緩過來,抓住了他的手。
有些涼,但比起他的手要更細膩也更小一圈,被握住的時候能明顯感覺到不自在,但卻沒有掙脫開。
“嗯。”七海建人應了一聲,手卻沒鬆開。
*
“怎麼還沒回來。”人都走得差不多,到了快下班的時間月野宙卻還是沒有回來,早紀擔心地念叨了一句。
“切。”伏黑甚爾抬了抬眼皮,“被那個戴眼鏡的拐跑了。”
他似乎對這件事感到不屑,但心情卻不怎麼好。
正說著呢,月野宙推開了門回來,見店裡的人齊刷刷地扭頭看過來還被嚇了一跳,“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