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五條咒問,“所以你是承認了?”
“……對。”太宰治也知道,那就沒有必要繞圈子了,他索性走上前,從辦公室中間走到了辦公桌前麵,幾乎貼著那張紅木桌子。
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壓在了五條咒和他麵前的文件上,將五條咒籠罩其中。
太宰治是倒著看的,隻能認出標題上麵的幾個字,下麵的小字掃一眼他暫時分辨不出來。
【對森田慈善基金會的調查報告書】
森田慈善基金會?
“您對書知道多少呢?”太宰治隻掃了一眼,記下這個名字,繼續問道,“知道您是個變數嗎?”
“嗯?”五條咒倒是的確不知道這個,“我是變數?”
“您沒看裡麵的內容啊。”太宰治驚訝:“我還以為您知道呢。”
“您是萬千個平行世界裡麵唯一一個多出來的人,因為你織田作才會死,我才沒能救下織田作。”太宰治索性將自己所有的偽裝都撤了下來,露出了他隱藏已久的真實麵孔,說出了其中一個壓垮他的原因,也是讓他決定殺死五條咒的原因。
原本是打算設一個局讓五條咒“自然死亡”,可自從前幾天五條咒把他和森鷗外一起擼下來之後,他就懷疑五條咒知道了什麼,隻是哪怕是他都沒能查到五條咒究竟是從哪裡知道的。
五條咒聽到他的話,這才饒有興致的抬起頭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壓了下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隻有不到十幾公分,在這個距離裡,五條咒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太宰治臉上的絨毛。
太宰治長得非常好看,是那種可以迷惑許多小姑娘的精致的頹廢美,哪怕他是個黑手黨也依舊會有不懂事的小姑娘會對太宰治情根深種,想和太宰治談一個戀愛。
可惜五條咒天天看自己的臉都免疫了,對太宰治的那張臉有十成十的抵抗力,反而是太宰治看到五條咒那張臉有些怔愣。
他似乎隻記得對五條咒的恨了,已經許久沒有認真的打量過五條咒,此時再細細看去,隻覺得五條咒的確是長了一張攝人心魄的漂亮臉蛋,甚至和過去有了截然不同的魅力。
青年唇紅齒白的麵容上有著一雙流轉金輝的眼眸,俊俏卻美麗逼人,那雙眼睛給他增添了那麼一份年少輕狂的自信,看似狂妄,但著實令人心生歡喜。
“唯一一個多出來的人。”可五條咒開了口,那張不點而朱的紅唇顫動著,“其他世界的我都死了啊。”
他的聲音竟然有些高興,“真不錯,看來其他世界的我沒有來到這個世界受苦,這是好事。”
所以說他才是所有世界裡最倒黴的那個倒黴蛋嗎?
“嗯?”太宰治這次是真的意外了,“我以為你會覺得自己是個奇跡。”
“不,你不懂。”五條咒搖頭,“或許我是來這個世界接受考驗的。”
“耶穌?”太宰治愣愣地問?
“不,我可不是耶穌那種虛偽的家夥。”五條咒忍不住說道,“我現在隻希望自己能過得痛快一點而已。”
痛快。
是的,痛快。
現在他追求的其實就隻有這麼點東西了。
他希望自己能夠……活得更開心,不用被其他人指揮,能夠自由地操控自己的人生。
就算為了自由死掉也無所謂。
至少他是自由地死去的。
太宰治認真的看著五條咒的表情和眼睛,然後驚愕地發現五條咒說這些話的時候都是認真的。
他是真的覺得自己來這個世界是接受考驗,而並不是萬千世界的奇跡。
太宰治緩緩地咀嚼著這句話,有那麼一瞬間,他仿佛又重新掌握了理智。
五條咒繼續說,“現在去異能特務科把‘書’帶回來吧,我想看。”
他好像在說:你沒有機會。
像是十二點的鐘聲敲碎了灰姑娘的美夢。
太宰治抿著唇,最後猛地後退一步拉開和五條咒的距離,像是逃跑似的往後撤了幾步,最後掉頭離開,甚至沒有和五條咒打招呼。
他在逃避。
而太宰治在離開首領辦公室之後竟然有些慌張,他穿過兩個守衛中間,按下了電梯按鈕,正在上升的電梯打開,卻在電梯裡麵見到了森鷗外。
顯然他也是被叫上來的,但太宰治顯然沒有和他打招呼的意思,兩個人擦肩而過,讓森鷗外有些奇怪。
五條咒跟太宰治說了什麼?
他走到門口,恭敬地敲了敲門。
*
太宰治神不思蜀地坐著電梯來到了樓下,從電梯裡麵看向外麵,但他能看到的隻有一樓大廳走廊裡麵掛著的油畫。
這些油畫是從五條咒上位之後換下來,原本那個首領喜歡一些人像油畫,後來被五條咒都換成了風景或者是景物,看上去要高雅一些。
“在電梯裡麵站著乾什麼?不要在這裡占位置。”太宰治還在發呆的時候,門口的尾崎紅葉見太宰治還不出來,有些無語地說道。
“呀,紅葉大姐。”太宰治這才回過神來和她打招呼:“這是剛才外麵執行任務回來?”
“也不知道是誰做任務做到一半突然跑回來。
“哈哈哈,畢竟首領叫我回來嘛。”太宰治不以為意,“我先走了。”
他現在要去異能特務科。
本來他是不想把書給月野宙的,但是現在不一樣。
他現在非常好奇五條咒知道書之後的表情,或者說是看到了書的內容的表情。
他為什麼會說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是受苦的呢?
太宰治不是不知道五條咒的過去,也知道他那個兄長有多無語,但對於他來說,這一切便是折磨嗎?
太宰治不是很清楚這些。
但他明白,隻要自己留下水晶鞋,哪怕灰頭土臉,埋入塵埃,都可以被發現。
因為那是萬千世界裡的獨一無二。
去重重防衛下的異能特務科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太宰治需要重新規劃一下自己的動手計劃。
簡單來說就是把人支走,自己進去,拿了書,然後出來。
他當然記得自己把書放在了哪裡,也能遊刃有餘地從異能特務科把“書”帶出來。
他費勁吧啦地把那本本應該好好藏起來的書重新拿了回來,隻是等他走到一半的時候,天卻下起了雨。
太宰治倒是不覺得淋雨有什麼不好,隻是那本書會被雨淋濕,隻能小跑著去了路邊的一家咖啡店躲雨。
濕漉漉的頭發和衣服往下滴答著雨水,太宰治拿著零錢隨便買了一杯咖啡,這才坐在一張皮麵的椅子上將懷裡的書抽出來,翻開了內頁。
那本書裡其實有很多空白,前麵寫的字也都是目前為止發生的事情,可是當他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卻發現那上麵寫的字發生了變化。
原本寫在上麵的字像是被憑空擦了去似的,隻留下一層十分淺淡的痕跡,太宰治看不清上麵的字,卻也擦不掉。
發生了變化……
因為五條先生嗎?
太宰治冥思苦想,雖然知道有可能和五條咒有關,但是缺少關鍵性的信息,暫時還沒想通,他翻到其中一頁,看到那熟悉的撕裂痕跡,確定沒有其他地方的改變,這才收起了書,等待雨停。
好在雨停的快,等了半個多小時才總算了停了,隻是下完了雨,現在也都五點多了,天空算不上晴朗,可因為雨停,在各處躲雨的下班族和學生們才紛紛出來,抓緊時間回家。
太宰治不敢繼續耽擱,離開了咖啡廳繼續往□□走。
這附近有一家小學,他逆著人潮,身周是剛放了學嘰嘰喳喳往家裡跑的小學生,太宰治這一副淋了雨的樣子引得這些小孩子們頻頻回頭,還不小心撞到了太宰治。
“對不起大哥哥!”撞了他的那個小孩不好意思地道歉,太宰治搖了搖頭,並不放在心上,就聽到遠處有個小孩子叫他:“文太!你好慢哎!”
“我馬上來!”
撞了太宰治的那個孩子又一次對太宰治道歉,隻是這次太宰治卻沒再說話了。
他看到了那個說話的小孩。
剛上小學沒幾年的男孩子看不出一絲陰霾。
那是幸介,織田作之助收養的年紀最大的孩子。
可是這個孩子……不是已經死了嗎?
“幸介!”太宰治顧不得其他,小跑幾步上前站在了幸介麵前,幸介被嚇了一大跳,但看到是太宰治這才鬆了一口氣:“是太宰哥哥啊。”
太宰治當然見過這些孩子們,孩子們也認識他,此時見到太宰治幸介還有些心慌。
因為織田作跟他們說不要和過去的朋友聯係,和過去一刀兩斷。
但是這是太宰治主動找上門的……應該和他沒關係吧。
“你沒事嗎?”太宰治抓著幸介的肩膀問道,“咲樂他們呢?”
“咲樂他們也沒什麼事……”幸介說道。
“那……織田作呢?”
這次幸介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
“我是織田作最好的朋友,如果不告訴我的話我會很難過的。”太宰治裝作要哭出來的樣子,讓幸介看得心裡發軟,他抓了抓短短的頭發說:“還活著啦。”
太宰治隻覺得世界猛然安靜了下來。
高興,激動是其一,那種本以為已經死去的摯友再次複活出現在他的生命裡讓他有一種茫然和不知所措。
“帶我去找織田作吧。”太宰治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具空殼,他能聽到自己說話,也能看到幸介點了點頭帶自己往其中一個方向走。
那裡其實距離港口黑手黨的總部算不得遠,在一棟紅磚樓的後麵,是一間年紀久遠的公寓。
拎著兩包食材的織田作之助正拿著鑰匙開門,他身邊跟著幾個小孩子,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
“織田作!太宰哥哥過來了!”
幸介喊了一聲,織田作這才回過頭,和太宰治隔空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