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是一個勤勤懇懇,老老實實的漢子。
被這世道逼得拿起了斧子砍人。
前麵是跟餓狼似的流寇,後麵是自己的妻兒。
他的眼睛變得血紅。
見有人負了傷,剩下的人更加瘋狂,也顧不上先搶糧食,都紛紛撲向林大樹。
他力氣再大,也沒法一下敵過這麼多人。
宛桃按住宛晨:“你在這裡守著娘。”
宛晨一驚:“不,姐姐,你在這裡。”
宛桃沉下臉來:“你聽話!”
她的功夫確實是三腳貓功夫,但是這些流寇隻是空有一身蠻力。
宛晨太小,杜氏柔弱。
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讓林大樹獨自麵對。
林大樹正與前麵兩人糾纏,一人卻掄起了椅子,從側邊往林大樹腦袋上砸去。
眼看就躲不開了,忽然,掄椅子的人被啪一聲踹倒在地,椅子砸在了他自己臉上,一聲尖利的慘叫劃破天際。
林大樹兩斧子把眼前人砍倒,跑到宛桃身邊,急道:“你出來乾什麼,快點給我進去!”
宛桃還跟他笑:“你看我已經夠厲害了,沒事的。”
剩下的人都打紅了眼。
隻要還能站起來的,都餓狼一樣向他們撲過來。
剛才踹那一腳是帥氣,她的腿也疼得不行,當即就抄起掃把,劈頭蓋臉地往那些人身上打,她力氣不大,主要靠得是巧勁,將兩個人掃在地上,往林大樹那一看,身後有人拿著一把亮閃閃的刀子,往林大樹身上刺去。
宛桃驚叫:“爹!”
被打倒的人又爬起來,攔住了她的去路,林大樹忙著對付前麵的人,沒有注意到身後的人。
千鈞一發之際,有個黑影忽然躥了出來,一腳踹在了那人的臉上。
那人吐了一口血,踉踉蹌蹌地倒在地上,閃著寒光的刀也啪一聲掉在了旁邊。
林大樹這才注意到,連忙砍翻了一個人,衝到宛桃旁邊。
那黑影身手極敏捷,三兩下解決一個人,一炷香的功夫,那些流寇都橫七豎八地躺倒了。
宛桃驚呆了。
這黑影是墨影。
阿尋的暗衛。
算起來,已經有好多年沒見過他了。
墨影的身手,解決這些人不是問題,解決完了,他站在院裡,似乎有些猶豫到底該不該過來。
宛桃衝過去:“你為什麼在這裡,阿尋呢?”
墨影表情有些為難,先關心起了宛桃:“林小姐,你沒受傷吧。”
宛桃揪住他:“你彆打岔,我問你阿尋呢?”
墨影憋出了一句:“屬下不知道少爺的行蹤。”
宛桃皺著眉頭看著他:“你彆說胡話糊弄我,你是阿尋的暗衛,你能不知道他去哪裡了?那你為何在這裡守著。”
墨影出現得這麼及時,定不是偶然。
他猶豫了半響,訕訕道:“那先把這些人處理掉吧,屬下再細細同您說。”
林大樹這才發現了鄭氏,她攤在門口走不動路了,映象中,鄭氏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這還是第一次他看到她這麼狼狽。
“大嫂,你怎麼在這裡?”
鄭氏被剛才的場景嚇呆了。
這麼血腥的場景,比茶樓裡說書先生說得還要可怕,她這才真正地意識到,梁國已經不太平了。
她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沒事,沒事,我就是路過。”
沒等林大樹回答,她就飛也似地跑了。
她出現在這裡肯定不正常,聯想到剛才那群流寇異常的行為,宛桃大致知道她做了什麼事了。
隻是現在她沒空去管這個。
在墨影的幫助之下,林家人好不容易將院子清理乾淨。
這場景太惡心了,宛桃和杜氏都吐了好幾次,她渾身都發冷。
這些人都是惡人,可也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就這麼葬送在她麵前,她一時受不了。
等都處理完了,墨影這才跟他們說了阿尋的事情。
現在,鮮卑已經進來了,女真也在昨日打入關內,不僅如此,宋國和趙國也是虎視眈眈,現在這裡已經不太平了,梁國現在就是個空架子,流寇和逃民遍地,現在就隻是個開始。
阿尋離開之後,先同孟將軍之前的舊部取得了聯係,一年之前那場災難,孟將軍被處死的消息傳來,孟家軍立刻暴亂,朝廷派了不少隊伍鎮壓,孟家軍一直是精銳部隊,圍剿的士兵是孟家軍的好幾倍,梁國士兵互相殘殺,圍剿士兵傷亡慘重,孟家軍也受到了重創。
孟將軍舊部文千裡,帶著孟家軍進了山林,易守難攻之地,梁帝信奉享樂至上,既然孟家軍躲起來不再作亂,那他也不想再多管了,隻是派些兵象征性地守著。
長安的消息是孟府全府都被處死,孟天澤一生忠肝義膽,隻可惜跟了個昏聵的君王,他手下的兵和他的能力,都夠反了梁帝幾次了,也就是孟天澤守著,那無能梁帝的位置才能坐穩。
沒想到最後,梁帝卻恩將仇報。
但文千裡了解孟天澤,孟府的少爺孟尋是他的命根子,他自己不願意走,定然會想辦法保下阿尋。
或者說,這個念想,是支撐著孟家軍的精神支柱。
幸而他猜對了。
孟天澤一直不許孟尋去校場,不許他上戰場,用自己的方式護著他。
隻是到了最後,還是要他去扛起一切。
連文千裡也驚訝,短短半年的時間,孟尋的成長速度飛快,從一個涉世未深的孩子,成了一個沉著冷靜的將軍,他漸漸褪去稚嫩的影子,眉眼之間有了孟天澤的風範。
如今各地群雄四起,是災難,對他們來說,也是機會。
墨影拚死逃出了那場屠殺。
他身負著保護孟尋的命令,隻是當時,他不能確定自己的行蹤會不會被發現,便隱匿了起來,暫且沒有去找阿尋。
等到他找到阿尋的時候,阿尋已經同文千裡會和,阿尋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隻是宛桃那裡始終讓他放心不下。
於是,早在半年前,墨影就到了林家附近,日夜守護著林家人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