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有戲,孟尋走到他旁邊,摸著下巴瞧著他:“你此話當真?”
陸小風的頭點得跟撥浪鼓似的,孟尋歎道:“你也知道,我這當兵打仗,什麼都缺,不過最缺的就是糧草,我也不為難你,隻要你將糧草的位置說出來,我就放了你。”
陸小風明顯怔住了,他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遲疑道:“糧草乃行兵打仗的命脈,我爹,怎麼可能把這種事情跟我說。”
其實,之前孟尋也沒指望他真的知道,隻是試探性地問問罷了,
可是現在對上他躲閃的眼神,孟尋忽然意識到,也許陸小風知道的,比他想象的要多。
孟尋拍拍手:“我也就是想借一點糧草而已,陸州刺史的威名我還是聽過的,給我多少個膽子也不敢拿多了,隻是現在這年歲,糧草的收集並不容易,你隻要能體諒我,我立刻就派人送你回家。”
陸小風還是糾結。
他雖然頑劣,成天隻知道花天酒地,可也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比如,他爹現在正謀大業呢,糧草就是命脈,他說出去容易,可是到底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呢。
他也不敢那麼冒失。
孟尋見他猶豫,歎了口氣:“我上頭的將軍啊,沒什麼本事,你之前聽說過鳳州很厲害嘛?不厲害吧,他就想問出來這個糧草的位置,可是我覺得,他肯定打不過你爹。”
陸小風吸了吸鼻子:“可是萬一能打過呢?”
孟尋道:“你對你爹的實力也太沒信心了吧,他有多厲害,我都如雷貫耳,不瞞你說啊。”他四下看了看,壓低了聲音,“我是覺得跟著這個將軍一點前途都沒有,都準備去投奔陸大人了,現在也就是你走運遇到了我,我想出這麼個主意,你隻要說出確切的位置,我就有辦法說服將軍把你給放了,不然到時候將軍可是要對你用刑的。”
陸小風心亂如麻,可是他還是有些憂患意識的,便看著孟尋,懷疑道:“我怎麼相信你,萬一你是騙我的呢?”
孟尋攤手:“你都淪落到這裡了,還不是任人宰割?我好心幫你,你卻不相信我,那你隻能等著將軍對你用刑了。”
他站起來,似是非常可惜,搖了搖頭就要走。
林小風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
等到孟尋真的走了,他才急了,趕緊衝到牢房門口:“你趕緊回來!”
孟尋慢吞吞地走回來:“怎麼了?”
他撓了撓腦袋:“那個將軍對我還不錯嘛,這夥食,這環境,應該不會對我用刑的吧。”
孟尋冷笑一聲:“你以為你怎麼會過得這麼舒服的,還不是因為我暗中操作,不久之後將軍就要親自來審你了,可不能讓他看見你在這裡生活得這麼愜意,來人啊,將這些東西都給撤了,以後他的夥食彆從我的銀子裡扣了,牢飯是什麼樣的,你就給他上什麼吧。”
說著就要氣衝衝地走了。
幾個獄卒便朝他走過來。
陸小風連忙道:“你彆急啊,我就是跟你這麼一說,那麼急脾氣,我爹可不喜歡急脾氣的手下。”
孟尋抱著胳膊看著他:“我不走還待在這裡做什麼,我跟你說的,你又不相信。”
陸小風道:“哎呀,我那不是第一次見到你,總得有些防備之心的嘛,既然這是你出錢給我加的夥食,那我以後可得好好感謝你。”
孟尋哼了一聲:“不用感謝,你不讓我為難,我已經謝天謝地了。”
陸小風進來,跟他推心置腹道:“你跟我說說,這鳳州的兵力到底如何,我以前也沒有聽說過這股勢力啊。”
孟尋道:“反正就是新起的,跟陸大人那比不了,而且你知道,我畢竟是副將,將軍不完蛋,我就是想跑也跑不了,這次將軍帶著人去劫陸州糧草,肯定會被打得落花流水,到時候我可就立了大功了,到陸大人麵前,也有話可說。”
孟尋說得一板一眼的,聽得陸小風一愣一愣的。
他也知道陸州的實力怎麼樣,心裡也明白,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風州估計不能拿陸州怎麼樣,大概隻能送些兵力過去。
反正這次讓他爹發現了,肯定是一頓教訓,還不如就此立功呢。
他糾結了半天道:“你也知道我爹多麼厲害,你既然想要投奔陸州,你可彆騙我,要不然我定然會將此事一一跟你們將軍說道。”
還知道威脅他,孟尋心裡暗笑,臉上卻一本正經:“你說吧,我不會坑你的。”
陸小風就帶著幾分糾結把他知道的全都說了。
他雖然不學無術,但是作為陸大人的唯一一個兒子,有些東西他都還是清楚的,比如糧草的位置,以及陸大人之後的規劃。
陸大人是個有雄心壯誌的人,不僅對上鮮卑,還盯著長安。
孟尋跟他聊了幾個時辰,將話都套得差不多了,才走出監牢。
這裡麵的東西不管有幾分真假,都給了他不少啟發,雖然陸小風的話也不能全信,但總比冒冒失失就去打陸州好。
想要達到他的目標,糧草可不能少。
這也意味著,孟尋將要帶一些人去陸州探路。
好不容易相聚,宛桃舍不得他,非鬨著要跟他一起去。
孟尋親親她的額頭:“你好好待在這裡,鳳州是我們的地盤,相對來說比較安全,而且我們過來了,暫時鮮卑打不進來,也許還有許多人跑回來,這些都需要你去安排。”
行兵打仗肯定是危險的,孟尋怕自己會有顧及不到的地方。
宛桃也知道,現在自己並不是能行兵打仗的將軍,跟著孟尋隻會讓他分心,她伸手揪住他的領口,杏眼瞪著他:“那你要保證,你要毫發無損地回來。”
孟尋就著這個姿勢低頭親了她一口:“我保證。”
孟尋跟張杜走了的那天,宛桃一直魂不守舍的。
謝氏做了些點心送過來,寬慰她:“孟將軍年少有為,是個成大事的人,定然沒事的。”
宛桃勉強笑了一下,歎道:“我其實也知道,隻是念著他罷了。”
謝氏笑道:“你們還年輕,自然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不如找點事情來做分分心,最近有幾家富商跑了回來,他們的夫人遞著帖子要拜見你呢。”
沒想到還真讓孟尋說對了,那些聞風而動的富商和員外,聽說鮮卑要打過來的時候跑得比誰都快,等到暫時安定的時候,又飛快地跑回來,畢竟這裡有許多帶不走的產業。
而且,占領鳳州的是孟家軍,孟家軍的嚴明紀律,整個梁國都如雷貫耳,這時節什麼地方都不安全,還不如跑回來投奔孟家軍呢。
這些事情是應該處理,這些富商有雄厚的資產,他們需要背靠一顆大樹乘涼,孟尋需要大量的銀子供給軍需,將這些人拉攏過來也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隻是,還有個麻煩的事情,宛桃有些糾結:“我同他並未成親,甚至還未曾定親,我以什麼身份同這些人見麵?”
謝氏道:“你爹娘不是都同意了?隻要他們同意了,那就是缺個形式罷了,現在軍中都認定你是將軍夫人,你就拿出那個譜來,我見你年紀雖然輕,但是是能鎮得住場子的。”
這倒也是實話,宛桃在元府都能唬得元老太一愣一愣的,現在麵對有求於她的富商夫人,更是容易。
隻是將軍夫人嘛,彆人那麼叫,宛桃覺得不好意思,一直沒承認過,這要是被孟尋知道了,他估計又得臭屁了。
宛桃對這些人不熟悉,先詢問了謝氏這些人的來曆,在鳳城地位如何,相互之間關係如何。
謝氏拿起一張燙金的帖子,道:“這位是趙夫人,趙家是鳳城的布商巨頭,跟鳳州城守是姻親,在布行說一不二。”
又拿起一張帖子,道:“這位是李夫人,是首飾行的富商,景天樓就是他們家的產業,此人據說祖上是山賊,積累了不少財富,家中有金山銀山,隻不過為人相當低調,隻說那是外界的謠傳,算不得數的。”
介紹了幾個人之後,她又道:“這些人的關係如何我倒是不清楚,不過生意場上自是以和氣為主,做的又是不一樣的生意,估計關係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謝氏人雖然溫柔,但是說起這些來也是井井有條,一點不猶疑,誠然,作為鳳州刺史的夫人,雖然刺史很省心,不拈花惹草,也不結黨營私,但是要她操心的事情依舊不少。
宛桃接下了帖子,先見了鳳城布商趙夫人。
趙家人接到回帖,自然是欣喜,鳳州要是淪陷了,他們得失去大半的身家,若是孟尋真能力挽狂瀾,他們做商人的自然不介意換個主子跟。
穿著一身淺紫色服飾的趙夫人,在圓月的指引下走了進來,她有些微胖,生得雍容華貴,一看就是鄉間傳聞的旺夫相,見到宛桃,她眼中的驚訝一身而過,然後恭敬地向宛桃行了禮:“見過將軍夫人。”
宛桃笑道:“趙夫人不必多禮,我年紀小,你就喚我一聲宛桃便是。”
趙夫人心中詫異。
她本以為將軍夫人起碼是像她這樣的年紀,沒想到居然這麼年輕,跟她家女兒差不多大了,而且,這位將軍夫人長得極美,她一個女子都挪不開目光。
這樣的容貌,在這樣的亂世裡,得虧是嫁給了孟將軍,要不然誰能守得住。
趙夫人見宛桃巧笑倩兮,還是孩子模樣,倒是好相處得很,心裡不禁也寬鬆了些,隻是才剛剛見麵,她摸不清楚宛桃的性子到底如何,便笑道:“夫人性子寬和,是鳳州百姓之福。”
圓月上了兩杯茶,宛桃笑道:“初來乍到,沒什麼好茶,權當做潤潤口。”
趙夫人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這茶確實不算好茶,跟她平日裡喝得差遠了,但是在市麵上也算不錯的品種了,可見將軍夫人沒有敷衍她的意思,此次見麵也不是給她下馬威的。
趙夫人放下杯子笑道:“我從小隻讀過女訓女戒,略識得幾個字,不懂文人的附庸風雅,喝茶可不就是為了潤潤口,我倒是品不出來好茶賴茶的區彆。”
這也算是趙夫人的本事了,初次見麵就想方設法將環境營造得很是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