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桃和宛晨兩個,從來沒騎過馬的人,經過趙哥哥的指導都進步那麼快,那她一定也行。
誰知道,剛坐上馬背,她的大腦就一片空白,把趙奕然說的話忘得一乾二淨。
底下這隻雪白的大馬不耐煩地打著響鼻,行走的動作很不穩定,元琪懷疑它就是想故意將自己甩下來。
同樣是馬,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啊!
在底下觀察著的趙奕然終於釋然,原來不是自己太差勁,元琪不也是這樣嘛,那他就放心了。
趙奕然從馬棚裡挑了一隻棕色的馬,往宛桃那邊緩步走去。
棗紅馬真給麵子,宛桃幫它順了順飄逸的毛發:“等會給你加豆餅吃。”
棗紅馬得意地揚了揚蹄子,愉快地撒起歡來,但即便這樣,它還是跑得很穩,時刻注意著背上的小姑娘。
宛桃總算知道,什麼叫春風得意馬蹄疾了。
趙奕然拉著棕色馬的韁繩,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馬背上的宛桃,是另一種活潑的模樣,那一身紅衣仿若火焰,映在了他的眸子裡,映在了他的心上。
他其實是個感情內斂的人,之前同宛桃說的那番話,他根本沒想過自己會說出口,也是太魯莽,驚著了她。
他曾問過他爹,若是遇到喜歡的姑娘,應該怎麼辦?
一向古板的趙霖沉思了半響,對他說:“喜歡就送花給她,送首飾給她,把你能想到的好東西都送給她,告訴你喜歡她,能遇上喜歡的人不容易,切莫因為任何理由放棄。”
爹和娘相敬如賓近二十年,家中妻妾和睦,仿佛其樂融融,但趙奕然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而今坐在馬背上的他,忽然好像有些明白,大概爹在年輕的時候曾有過一個愛而不得的姑娘吧。
元景帶著一群孩子玩到了傍晚才回去。
元珠抱著小兔子風箏,有些不舍地看著宛晨:“宛晨哥哥,你什麼時候能再帶我玩啊。”
這可說不定了,宛晨想了想,笑道:“有緣自會再見。”
元珠還不太明白:“什麼叫有緣啊?”
宛晨正準備跟她談論一下佛家的隨緣,沒想到被宛桃白了一眼。
宛桃跟元珠道:“你彆聽他瞎扯,下次再有空出來,我就把他也帶著。”
元珠這才不舍地點點頭。
趙奕然走到宛桃麵前,有些不自然:“你今天玩得開心嗎?”
他可能沒注意到,他的臉頰有些紅。
宛桃莫名覺得他這樣有幾分可愛:“玩得很開心,第一次騎馬,我也沒想到會這麼順利,你教我的那些太有用了。”
其實到現在,趙奕然說的那些要注意的東西,宛桃也忘得差不多了,但是該客氣還是要客氣一下的。
趙奕然也謙虛:“都是你自己天賦卓越,我第一次騎馬,嚇得抱著馬脖子,我爹怎麼拽都拽不下來。”
兩人對視一笑。
宛桃莫名地覺得,經過這一天,她跟趙奕然仿佛就很熟了的感覺。
元景送宛桃和宛晨回去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從車簾回頭看他,趙奕然也在往這邊瞧,兩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相遇。
宛桃趕緊縮回來,摸了摸臉,有些燙。
宛晨玩得尤為儘興,回來就跟杜氏和林大樹說個不停,杜氏見他眉飛色舞的樣子,也忍不住笑:“就那麼好玩啊。”
宛晨點頭:“是啊,隻是後來天色晚了,我還沒能試試射箭,而且那個元家的小姐,是叫元珠吧,她老是跟著我,我也隻能照顧她,這個比較麻煩。”
杜氏疑惑地看了宛桃一眼。
宛桃好笑地解釋:“那是元家最小的那個女孩,性子還挺可愛的,今天一直跟著宛晨。”
然後她又取笑宛晨:“你才三歲的時候就想著要怎麼哄媳婦了,現在遇到小姑娘了,你怎麼能嫌麻煩呢?”
宛晨鄙視地看著宛桃:“那是我這個年齡該操心的事情嗎?再說了,我娶媳婦是娶大姑娘,又不是小姑娘。”
宛桃被宛晨堵得差點一口水噴出來,想要懟回去,一時又想不到合適的措辭,他說的好像真的挺有道理的。
杜氏看到宛桃帶回來的騎裝,問:“你們今天都騎馬了?之前不是從來沒騎過?怎麼今天騎一次就會了?”
宛桃還沒說話,宛晨從蛋炒飯中抬起頭來,嘴角還沾了幾粒飯:“是奕然哥哥,他教我們的。”
“奕然哥哥?那又是誰?”
宛桃打了個哈欠,靠在椅背上:“是雲叔叔好友的兒子,此次也過來給元家太奶奶祝壽。”
說到這裡,她忽然想起來:“他是兵部尚書趙霖的兒子,他說隻要宛晨在童生試中考取稟生的功名,他可以讓趙大人推薦宛晨入翰林學。”
杜氏怔住了。
她自然知道翰林學意味著什麼,裡麵都是達官貴人子弟,平民的孩子基本上沒有能進翰林學的途徑。
這簡直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可是,他們非親非故,兵部尚書的兒子為什麼要幫他們,隻是因為他們有幾天相處的情誼嗎?
杜氏覺得不踏實。
宛桃安慰她:“宛晨考童生試起碼還得好幾年,現在也隻是他口頭說了一下,不知道他有沒有放在心上,你也不用太在意,這件事情到時候再商量。”
第二天早上,杜氏像往常那樣早早地起來,早飯做好在鍋裡溫著,她就坐在院子裡一邊刺繡,一邊跟林大樹細聲地交談,宛桃和宛晨都還在睡。
林大樹在城裡麵的短工做完了,杜氏的意思是讓他作彆的,但憨厚老實了一輩子的林大樹隻會乾農活和做短工,他又不想讓杜氏勞累,杜家那銀子已經還回去了,還有一些節餘,沒啥大誌向的林大樹覺得現在的日子挺好,沒有什麼不滿足的了。
杜氏則想著得著手給孩子們準備一些銀子,宛桃漸漸大了,出嫁需要嫁妝,宛晨讀書娶妻都需要銀子。
正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忽然響起輕輕的叩門聲。
林大樹開門一看,門外站著一個身穿青色直墜常服的年輕人,看樣子像是富家公子。
他疑惑地看著眼前人:“你是誰?你走錯了吧?”
年輕人很是恭敬:“伯父你好,我叫趙奕然,是宛晨的好友,我昨天答應今天帶他去射箭的。”
杜氏給趙奕然端了茶上來,一邊不著痕跡地打量他。
昨天對此人充滿疑惑,今天他就自己上門來了。
杜氏見到過的達官貴人不少,自覺看人也挺準的,這趙公子行事端正,氣質清雅,待人有禮,進退有度。
是個不錯的孩子。
她笑道:“宛晨不懂事,給你添了許多麻煩。”
趙奕然忙道:“宛晨聰慧,與我脾性相投,談不上麻煩,我也很想有一個這樣的弟弟。”
朦朧中,宛桃聽到窗外有輕輕的交談聲。
她揉著眼睛打著哈欠出來,卻一眼看到了坐在庭院裡的趙奕然。
這個相遇真是猝不及防,宛桃愣了半天,才確定自己並不是在做夢。
宛桃帶著還沒睡醒的倦意,愣愣地看著他。
這是一種慵懶的美豔,趙奕然直覺得心裡癢癢的,很想一把把她攬在懷裡。
杜氏趕緊起身:“你這孩子,外麵有客人,你快給我進去梳洗整理好。”她歉意地朝趙奕然笑笑,“家裡孩子失禮,還請趙公子不要見怪。”
趙奕然想,怎麼會見怪,他其實還盼著宛桃更加失禮一點。
但這話不能說,他笑得風輕雲淡:“無妨,伯母不必叫我趙公子,叫我奕然就好。”
宛晨睡眼朦朧地起來,看到趙奕然,他也很是驚訝。
昨天趙奕然似乎是說了一下,但是他以為這純粹是禮貌性用語,也就隨口應了,沒想到今天趙奕然就過來了,而且還來得這麼早。
杜氏數落他:“你既然和人家約定好了,怎麼還起來那麼遲。”
宛晨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朝趙奕然歉意地笑笑。
趙奕然來得早,順理成章地在林家蹭了一頓早飯。
等出發的時候,他回頭問了宛桃一句:“宛桃,你要不要一起去?我見你騎術很有天賦,射箭應當也不在話下。”
宛桃確實挺想試試。
但一想,這有些不太合適,就懶洋洋地托著腮道:“我不去了,昨天累了,我今日要在家歇一歇。”
趙奕然臉上的表情並無什麼波動,隻是點了點頭,跟杜氏和林大樹告彆之後就走了,好像他真是專門來找宛晨的,隻是禮貌性地問了一下宛桃而已。
杜氏看看趙奕然的背影,又看了看宛桃。
她是女子,感覺比較敏銳,雖然趙奕然方方麵麵都表現得很正常,沒有什麼能挑剔的地方,但她總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他如此周到地幫助宛晨,真是因為相見恨晚嗎?
今天閒來無事,宛桃就泡了一杯桂花茶,放在桌子旁邊,開始寫字帖,桂花的香氣漸漸彌漫出來,恍惚間,仿佛又身處初秋時節一般。
宛桃在寫一個“溪”字,開頭和中間都寫得不錯,寫到最後一筆的時候,忽然有人在耳邊道:“一彆許久,這字倒是進步了點。”
宛桃猛地一抬頭,接著便感覺到額頭一疼,阿尋捂著下巴跳起來:“你那麼激動乾嘛?”
這幾年間,阿尋幾乎每年都會來住一段時間,從一開始的偷偷溜來到後來的光明正大,有時候孟天澤還待在家裡呢,他就跑來蹭飯了。
隻是這兩年他都沒過來,一彆兩年,阿尋長高了不少,人也更加俊俏了,宛桃見證他從一個微胖的小少年變成如今的大少年,隻是不管什麼時候,阿尋的顏值總是在線的。
宛桃也捂著額頭,瞪他:“你怎麼進來也不說一聲,嚇我一大跳!”
阿尋直跳腳:“我都跟伯母在院子裡說了好一會話了,誰知道你都沒聽到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