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桃冷冷道:“我為何不能不講道理?你一個丫鬟還能隨便害人,我為什麼就不行,你既然說全是你乾的,養不教父之過,你受什麼處罰,你爹娘也一樣!”
綠月癱坐在了地上。
代氏見狀,連忙道:“宛桃,你可不能瞎說,爹這些年的政績,雲州百姓哪個不稱道,你為了一個丫鬟的罪過連坐她爹娘,這不合適。”
元老太聽了半天,琢磨出來點意思,她又不傻,今日代氏這麼活躍,表現明顯有些異常。
這事若是代氏做的,那簡直是家門不幸!
宛桃不睬她,跟元老太道:“太奶奶,這件事情,既然交給我來處理,代姨母在這裡很乾涉我的思路,太奶奶您看?”
元老太道:“珊瑚,你彆管,這丫鬟要害元家小姐,她爹娘教育的是不行,你就彆添亂了!”
代氏急得不行:“奶奶,您不能慣著她!”
元景不耐煩道:“你先回去吧,琪兒現在還在祠堂裡麵,你要是擔心她,現在去看看,這事不要你摻和了。”
代氏又氣又急,元景冷下臉來:“現在我說話都不管用了嗎?”
元老太淡淡地吩咐:“流蘇,扶夫人去歇息。”
代氏緊緊地抓著帕子,意味深長地看了綠月一眼。
綠月緊張又無助。
要光是她也就算了,反正窩窩囊囊地活著,還不如死了,她犯下這等錯事,本來也沒想著要活,代氏拿著銀子威脅她,要是做好了這件事情,這銀子就是她爹娘的,要是做不好,她爹娘的命都彆想保住。
那個時候,綠月感覺到的,竟然不是害怕,反倒有一絲隱隱的開心。她是個沒出息的,在元府裡做了這麼多年,竟然還隻是個廚房幫工的,若是她爹娘得了這筆錢,也算是沒有白養她這麼一場。
沒想到,事情遠遠沒有她想象的那麼簡單。
綠月緊張糾結的樣子都落在宛桃眼中。
她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跟我說清楚,誰用什麼威脅你也好,誘惑你也好,你都給我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你也應該知道,你謀害主子,是死罪,那若你因此立功,我可以饒過你的性命。”
綠月額頭上的汗珠大滴大滴地滾落,心如擂鼓。
宛桃皺皺眉頭,轉向元老太:“太奶奶,您能查出來這個丫鬟家裡都有些什麼人嗎?”
元老太微微點頭:“去問李廚娘,她是府中的老人了,這些事情都大致知道些。”
流蘇去後,一炷香的功夫,就將李廚娘帶了來。
這個綠月是李廚娘手底下一個小幫工,平日裡她還挺經常在李廚娘身邊露臉,所以李廚娘倒也知道一點她的情況。
她恭敬道:“這個丫鬟家裡就她爹娘,旁的沒什麼人了。”
宛桃淡淡道:“你瞧著,她犯下了死罪,我給她一次機會讓她說出主謀,她卻守口如**,如此一來,我想做好人都做不成了,將她跟她爹娘一起綁起來送官吧。”
綠月臉色蒼白,攤坐在地上。
李廚娘抬頭看了宛桃一眼。
她趕緊對綠月道:“你這丫鬟怎麼不知道好歹?有什麼說什麼,你一個丫鬟哪來的能力去買那種毒藥?你要是不說隻能牽連你爹娘,你到底是受了威脅還是怎麼回事?”
綠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後來,她抽抽噎噎地將事情全說了出來。
事情其實很簡單,不過是代氏見元琪被關了祠堂,又聯想起以往種種,心裡忍不下宛桃的存在了,就狠下心來,讓如釉去找個不起眼的丫鬟來做這事,如釉同綠月相識,這般緊急的非要找人,情急之下,如釉就找了綠月。
綠月對她爹娘還有幾分孝心,代氏就以此威脅,讓綠月辦成這事。
宛桃幾乎不在元府留宿,這次是個好機會,再說了,這毒藥是慢性的,中了藥沒個幾年察覺不出來,查出來也聯係不到她身上了。
沒想到,就那麼簡單的事情,綠月這個蠢人還能辦砸。
代氏坐立不安,心慌意亂。
如釉站在一邊,小心翼翼道:“夫人,要不然,我們先回府過幾天吧?”
綠月隻是個沒什麼用的小丫鬟,肯定守不住這個秘密,她這麼些年辛苦經營的形象毀於一旦。
代氏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扶著椅子的手爆出了青筋:“不行,不能回去,就算那綠月說出來,也不能拿我怎麼樣,我可是元家夫人,再說了,一個小丫鬟說的話能有多可靠,他們信不信還是兩說,如果我現在走了,那等於做實了。”
元老太示意流蘇將這兩人都帶下去。
她轉向宛桃:“孩子,這事……”
她也沒想到代氏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這要是傳出去,元家一家子都不用做人了。
宛桃道:“太奶奶,這事,還請您主持公道,她是長輩,元琪是長姐,但是我受的苦也不能就這麼算了。”
元老太一時也是心亂如麻。
元景暴怒,一頭衝了出去。
元老太唯恐出事,趕緊對流蘇道:“快帶幾個嬤嬤去攔著!”
宛桃這會兒已經倦得很了。
元老太趕忙道:“你先歇著,這事你彆管了。”說完就拄著拐杖追了出去。
圓月正好端著粥過來。
她看著元老太匆匆的背影,有些懵,元老太雖說身子骨一直不錯,可也是一直讓流蘇扶著的,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元老太拄著拐杖走那麼快。
她吸了吸鼻子:“小姐……”
宛桃道:“你把粥放在桌子上,然後就下去歇著吧。”
圓月不敢相信這事就這麼了結了,她遲疑道:“小姐,夫人不處置奴婢了嗎?”
宛桃淡淡一笑:“她現在自顧不暇,可沒有心思來處置你。”
等圓月出去之後,阿尋從暗處走出來,從桌子上拿起粥碗,先喝了一口,等了一會兒,確定沒問題了,才走到宛桃的床邊:“沒想到元府裡麵的夫人,竟然是這種德行。”
宛桃歎了口氣:“我同她們母女關係是不太好,可也沒想到,這次她居然真的下此狠手,看來還是我大意了。”
阿尋皺了皺眉頭:“我現在就帶你回去吧,這種地方,我一刻也不想讓你多待,現在就跟我回去吧。”
宛桃道:“我在這好好的,突然消失了,怎麼跟人解釋?既然代氏的事情已經查出來了,那就沒事了,你不必擔心,我明天就回去。”
阿尋坐在她旁邊,沉思良久。
宛桃推了推他:“你現在先回去吧,我在這裡沒事的。”
阿尋看著她喝完,然後替她掖了掖被角:“我看著你一會兒,你先睡,不會讓人發現的。”
宛桃的手還冰涼著。
阿尋坐在床邊,握住了她的手。
她躺下就睡著了,落水導致的臉色有些蒼白,眉毛輕輕地無意識地蹙起,睡得並不踏實。
阿尋一直看著她。
元景怒氣衝衝,一路衝進了夏沁院。
代氏下意識地站起來:“夫君……”
元景冷冷地看著她:“你為什麼要做那種事情?”
代氏心裡一沉,連忙道:“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我做什麼事情了?”
元景看著眼前,同他同床共枕了十餘年的枕邊人。
代氏一向大方知禮,在府中人人稱賢,雖然有的時候讓他挺煩的,特彆是想方設法替他找妾室的時候,但是大部分的時候,他還是挺尊重自己的這位夫人。
將宛桃認回來之後,元景也對代氏感覺挺愧疚,但是代氏一直很溫厚,接受宛桃的速度也很快,元景也就慢慢地認為,她並不將這事放在心上。
沒想到,現在,她居然給宛桃下毒!
元景緊緊地攥著拳頭:“當初的事情,都是我的錯,孩子是無辜的,你有什麼不滿,為什麼不衝我發,要給她下毒?你怎麼狠得下心的?”
代氏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深吸了一口氣:“你聽誰說的?我是宛桃的母親,怎麼可能給她下毒?你不能聽信那丫鬟的一麵之詞!”
元景冷笑:“這滿府,除了你,誰還能有這個動機,誰還能有心機讓人去害宛桃,然後再嫁禍到你身上?”
代氏頭腦一陣懵,她咬了咬嘴唇,讓自己清醒點:“我不管是誰,我沒做過這樣的事情,我就不會承認的,宛桃這孩子心思也重,她也不喜歡我跟琪兒,琪兒是嫡女,隻要她在一天,宛桃就隻能被她壓在下麵。”
她不僅不承認,還往宛桃身上攀咬。
元景在這一刻,心寒到了極點。
元戰聽到消息,匆匆地披上衣服趕來。
見元景跟代氏劍拔弩張,恨不得殺了她的模樣,元戰又驚又急,他們倆的關係雖然不怎麼樣,但是也很少吵架,元戰睡得死,到現在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倒是代氏看到元戰,抹著眼淚撲了上來:“戰兒,娘辛辛苦苦操持這個家,你爹他現在居然說我給宛桃下毒,因為一個丫鬟的話就不分青紅皂白來汙蔑我,戰兒,你長大了,你要給娘主持公道啊。”
元戰一驚:“有人給宛桃下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元金眼中是熊熊怒火:“怎麼回事?好好問你娘這是怎麼回事!”
元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清楚了事情的經過。
元琪今天將宛桃推下了湖,元戰又是心疼,又是無奈,沒想到晚上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宛桃也是他妹妹,他希望元府是她的家,一直希望宛桃搬到元府住,沒想到今天居然接連發生了兩件足以要了她的命的事情。
而且今日還是他的生辰。
元戰頹然地坐在一邊。
代氏急了:“你快為娘說話啊,娘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這事要是坐實了,娘以後還怎麼做人?你快替娘說幾句話!”
元戰抬起頭看她:“娘,你跟我說實話,這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代氏臉色一變:“怎麼連你現在也不相信我了?”
元戰道:“娘,我是您兒子,我自然相信你,你現在就告訴我,這事是不是你做的,你要說不是,我也就當不是,若你騙我,那我以後再也不能信你了。”
代氏一怔,下意識地就拿著帕子抹眼淚:“戰兒,你是我親生的,現在,你也站在林宛桃那邊了嗎?”
元戰有些頭疼:“我隻是問清楚,不想被蒙在鼓裡,你們對我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人。”
代氏抹著眼淚道:“娘跟你發誓還不行麼。”,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