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最近戰事不吃緊,孟尋才在這兒說些有的沒的,你去人家家裡把老窩給人端了,還讓人放下,這怎麼可能嘛。
陸小風恍惚間,聽到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
他下意識地扭頭往入口看,便見從光芒處,走來一個蹁躚少女,容貌精致,身材窈窕,他抓住欄杆往外看,眼睛都不敢眨一眨。
這難道是九天的仙女嗎?他這是被氣得上天了?
孟尋本來還在安慰陸小風,一見他居然盯著自己媳婦看,頓時不高興了,兩隻手交叉在胸前,鎖住眉頭思考那個問題。
他本來想的是,孟家軍這次偷襲了陸州糧倉,陸州刺史但凡有點本事肯定能查出來,反正已經跟陸州結下梁子了,也不差多這一件,陸小風在這裡還能當個人質。
他之所以來安慰陸小風,不過是因為他覺得這樣對陸小風有些不大仗義,現在看來,什麼仗義不仗義的,竟然敢偷看自己媳婦,這人一點也不值得同情。
他擋在宛桃前麵:“我話就說到這裡,你好好想想吧。”
陸小風完全沒聽他在說什麼,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宛桃身上,儘力從欄杆從探出頭來:“請問姑娘芳名?”
宛桃有些摸不著頭腦:“我叫林宛桃。”
孟尋不滿地瞪了宛桃一眼,咳了一聲:“她是我夫人。”
宛桃的聲音很好聽,陸小風開始的時候就是覺得有些熟悉,越想越熟悉,最後恍然大悟,激動不已:“你才是香香對不對?我在外麵聽到了你的聲音了,我就覺得那個香香太違和,其實你才是香香,對嗎?”
宛桃被他的激動逼退了三尺,連忙擺手道:“我不是香香。”
她指指孟尋:“他才是。”
陸小風迷惑地看了孟尋一眼:“香香是女子。”
宛桃攤手:“你自己香香,那天的香香像女子嗎?”
陸小風這才意識到違和感在哪裡。
他從第一次見孟尋,就覺得孟尋熟悉,隻是他也就是懷疑了那麼一下,然後就拋到腦後了。
沒想到真是這個厚顏無恥的男人!
他陸小風,居然為了一個男人,從陸州跑到這裡,被關了這麼久,還將陸州的機密都告訴了他。
他真的懷疑自己的腦袋是被驢給踢了。
他懊惱了一會兒,忽然意識到自己麵前還站著一個仙女般的姑娘,便抓著欄杆,儘量地探出臉:“這位姑娘,不知道可有婚約在身?”
孟尋滿臉黑線:“我剛才好像說了,這是我的夫人,你還可以選擇性地聽我的一部分話嗎?”
陸小風憂鬱地看著他:“你搶了我家糧食,還搶了我看上的姑娘?”
孟尋像看神經病一樣:“你得注意一下先來後到吧,糧食是我搶的沒錯,媳婦是我的,跟你有什麼關係?”
他將宛桃又往後麵攬了攬,本來還挺同情這位陸公子,現在他的同情完全消失了,當著自己的麵敢說這種話,還是離這種人遠遠的比較好。
他趕緊拉著宛桃走了。
走出好遠,還能聽到他的咆哮聲
既然嶽母大人都同意了,那孟尋就再也沒有後顧之憂,興奮了一整夜,將流程都差不多策劃好了,第二天早上又興衝衝地找謝氏和張杜夫妻二人商量。
遠在鳳城,身邊沒有長輩,張杜夫婦年齡比他們大得挺多,在這方麵也應該有些經驗。
幾人商量了章程出來,謝氏表示服飾和布置都交給她便成,看著孟尋輕快無比的步伐,張杜不禁摸了摸胡子:“我還以為他一心隻係著國家,事業未成不談個人大事呢。”
謝氏白了他一眼:“這鳳城哪個人不在叫宛桃將軍夫人,不能白白地擔著這個名頭,再說了,怎麼就非要先做大事才顧小家了?女人就該白白跟著受累啊。”
張杜連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就是覺得太突然了。”
謝氏又白了他一眼:“你彆說廢話了,去看著山竹寫字帖去,他夫子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現在啟蒙正是關鍵的時候。”
張杜想起兒子對宛桃念念不忘的樣子,忽然覺得有些幸災樂禍:“林姑娘這回嫁給孟將軍了,這小子估計又要心碎了。”
叫他整天跟自己搶媳婦來著。
這確實是太突然了,圓月得到消息的時候都懵了:“小,小姐,這不是回到通州城才……”
宛桃的臉有些紅:“孟尋寄信給娘,我也沒想到她就同意了。”
短暫的驚訝過後,圓月開始興奮起來:“那太好了,奴婢一直想熱鬨熱鬨呢。”
圓月是個愛鬨騰的性子,隻是這段時間身處的地方都比較嚴肅,她早就悶壞了。
她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宛桃笑著搖了搖頭。
她轉過身來,看著鏡中的自己。
從一個小嬰兒長到現在,她一點一點地看著自己的蛻變。
鏡中眉眼精致,巧笑倩兮的姑娘,就是今生的她。
回想十幾年前,初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她惶恐,迷茫,現在想來,那些感覺仿佛都離她很遙遠了。
她在最開始的時候就遇到了孟尋。
從一個傲嬌的小公子到今天,他變了很多,眉眼之間光芒犀利,在傷痛中涅盤重生,隻是對她的心從來都沒有變過。
穿越時空遇到了他,是她此生最大的幸運。
現在,她即將成為他的新娘,又要開啟另一段人生。
她正在遐想中,謝氏忽然敲了敲門:“宛桃,我可以進來嗎?”
宛桃將梳子放在梳妝台上,笑道:“進來吧,門就掩著。”
謝氏笑著推門走進來:“孟將軍催得急,這個月就要辦好,我想著這麼短的時間裡麵做嫁衣也來不及,鳳城裡麵嫁衣的成衣鋪子還是挺不錯的,到時候你再在上麵加兩針,有那樣一個意思就成。”
宛桃有些不好意思:“謝大姐,不瞞你說,我做衣服,刺繡的功夫還真不怎麼樣,這樣安排就挺好的。”
謝氏摸摸她的手:“這些都不必你做的,你若是喜歡就做,不喜歡就不做,從小我娘親教育我,一定要會這些才能討得夫君的歡心,可是我那些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傾國傾城的姐妹不一定就過得好,夫君上心不上心,原不在這些東西上。”
謝氏這番話的理念跟宛桃以往聽過的不大一樣,張杜是個好夫君,謝氏在這樣的滋養之下眉眼越發溫柔,在這樣的環境下,有這樣的見解當真了不起。
幾人商量之後,決定不宴請賓客,先簡單地辦一下,隻要府裡一些熟悉的人參加便是,畢竟外麵的人都以為宛桃已經是孟尋的妻子了,而且那都是不熟悉的人,他們的大喜之日,親人不在身邊,也不必去應對那些完全陌生的人。
即便如此,孟尋還是用了十二分的精心去做這些事情,裹著喜慶紅紙的聘禮一箱一箱往府裡運,現在的情形特殊,弄到這些都很不容易,宛桃阻止他:“我不在意這些,就這樣差不多了。”
孟尋將她攬入懷中,親了一下她的額頭:“我想給你最好的東西。”
作為宛桃的貼身侍女,圓月自然也忙得不可開交,因為有許多事要跟孟尋商量,就會經常見到墨影。
她同墨影一直吵吵鬨鬨的,到了府中,墨影一般不往內院這裡來,圓月跟他見麵就少了。
墨影再次見到圓月,心裡竟然有些想念這個麻煩的姑娘。
反應過來之後,他也覺得自己這個想法甚是奇怪。
圓月沒好氣地瞪著他:“你發什麼愣呢?我剛才說的你聽清楚沒有?”
墨影這才回過神來,他剛才隻顧著想事情了,圓月說了什麼,他真的一點也沒聽見啊,被圓月吼了一聲,他趕忙小心翼翼道:“抱歉,我剛才在想事情,沒注意到,你再說一遍吧。”
圓月端詳了他一會兒,總覺得今天的他有些不對勁。
她裝作不經意間地問他:“我可沒見過你走神,說說吧,是怎麼回事,是在想什麼姑娘嗎?”
她心裡不受控製地打起了鼓,用眼角的餘光瞄著他。
墨影愣了一下。
他在想什麼姑娘?過去一段時間沒見圓月,還真挺想她的,可是這說出來仿佛不大合適吧。
圓月聽不到他回答,心中仿佛有什麼沉了下去,她忽然沒來由地一陣想發火,咬了咬嘴唇,扭頭就走了。
墨影有些奇怪,她不是要交代自己什麼嗎?怎麼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宛桃發現最近幾天,圓月有些不大對勁。
不管手裡在忙著什麼,總是喜歡走神,還往往一副憤世嫉俗的樣子,好像誰欠了她銀子。
圓月在元府的時候,在那個與世無爭的竹溪小築待了許多年,未曾染上深宅大院的複雜,什麼心事都寫在臉上。
宛桃以為她是這段時間太累了,於是就勸她:“也不用那麼著急,這些都弄得差不多了,畢竟也不是在通州城裡。”
圓月這才回過神來,疑惑地撓了撓腦袋:“小姐,你在說什麼?”
宛桃拉著她坐下:“你是不是最近太忙了,我怎麼覺得你不怎麼開心呢。”
圓月眨巴眨巴眼睛:“為小姐張羅婚事,奴婢真是開心都來不及呢,哪裡會覺得累,而且這段時間奴婢都悶壞了。”
宛桃奇怪了:“那是怎麼回事,誰惹你生氣了?”
說到這裡,圓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還不是墨影那個家夥。”
原來是墨影惹她生氣了。
這宛桃倒是不覺得奇怪了,那段時間,隻要他們一對上,就要吵吵嚷嚷的,不過旅途無聊,看他們這樣吵鬨其實也挺有趣的。
宛桃便安心地坐下喝了一口茶,還饒有趣味地問:“他又怎麼惹你生氣了?”
圓月正要脫口而出,卻忽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