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歎道:“當娘的,哪有能操完的心呢,一會兒不見就得掛念著。”
這倒是真的,朱大嬸深以為然。
宛桃帶著兩個跟屁蟲往桃花樹下走,到了秋天,桃花樹葉子也要掉光了,這棵樹是真大,到了開桃花的時候,漫天漫地都是桃花花瓣,宛桃特彆喜歡到這裡來。
春花軟軟糯糯道:“宛桃,我們玩什麼呀?”
宛桃也不知道玩啥,她小的時候,小夥伴也多,聚在一起玩各種各樣的小遊戲,怎麼也不會膩,但是現在吧,她跟這兩個小屁孩準確來說不算同齡人,玩不到一塊去,她隻是想到處走走看看罷了。
宛桃道:“你問竹子吧,看他想玩什麼。”
林竹伸出黑炭似的手抹了一把臉,眼睛骨碌碌轉了幾圈,興奮地提議:“我們,抓,蚯蚓,給小雞吃,好不好?”
他記得自己有一次圖好玩抓了幾隻蚯蚓回來,林老太看了一眼之後,破天荒地誇了他一句:“這孩子,還知道幫家裡做事了。”
她抓著蚯蚓給雞吃了,林竹急了,他可好不容易抓到的,還沒玩呢,怎麼就給雞了,結果林老太說:“雞吃了能長大,還能生蛋,孵小雞,就有更多的雞吃,你要想吃雞,就多去抓抓蚯蚓,彆光顧著玩。”
吃雞和雞蛋,這對於林竹來說無比誘惑,於是這事被他記下了,隻要出去玩就迫不及待地想去抓蚯蚓。
卻沒想到兩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齊刷刷地給他翻了個白眼:“誰要抓蚯蚓,你要是抓的話,離我們遠點。”
他不想離宛桃遠點,立刻說:“那不抓了。”
幾個小孩子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看起來就特彆有趣,宛桃正思考著怎麼讓讓這兩個小屁孩老實,自己又不費勁的時候,忽然察覺到有人靠近。
她抬起頭,隻見一個打扮得無比豔麗的女子,上身穿了一件淺粉色衣服,下麵一件黃色裙子,手拿一柄小團扇,扭著腰肢往這邊走來。
還沒走近,就能聞到她身上的香粉味,林竹猛地打了個大噴嚏,然後揉揉鼻子,無辜道:“怎麼鼻子癢呀?”
宛桃認出來了,那位似乎是村裡麵的張寡婦。
張寡婦三年前嫁到依山村程家,半點之後,她男人就發病過世了,張寡婦的婆婆恨死了張寡婦,說是她克死了自己兒子,而那張寡婦也不是省油的燈,性子潑辣得很,同婆婆相爭一點不落下風。最終,她成功地氣死了她婆婆,占了她婆家的房子和地,從那之後她便翻身了,將田租出去,每年收些租子,平日裡啥也不乾,整日濃妝豔抹,對著村裡的男人拋媚眼。
這樣的女子,尋常人家都退避三舍,村裡的女人更是不待見她,見到她跟見到瘟神似的,她偏偏沒有自己不受待見的自覺,特彆喜歡在村裡晃,還喜歡往男人堆裡湊。
張寡婦轉眼就扭到了眼前,端詳了幾個小娃娃一眼,那眼神,莫名讓人覺得不舒服,她低聲一笑,拿著團扇裝模作樣地遮住臉,道:“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呢?”
林竹和春花都傻傻地看著她,他們也沒乾啥啊。
宛桃不說話,他們這些小不點還是離這人遠些吧,拋去村裡人對她的看法不提,宛桃就感覺此人並非善類。
她低著頭,牽著春花和林竹就要走。
張寡婦的目光落在宛桃身上,吃吃地笑:“林家小丫頭,果然是個小美人胚子,喜不喜歡吃糖,嬸買糖給你好不好?”
宛桃止不住想翻白眼,經典人販子語錄,看自己好騙還是咋地,林竹卻眼睛一亮,趕緊點頭,他最喜歡吃糖了。
張寡婦就道:“那跟我回家,我給你們拿糖吃。”
林竹下意識地就想抬腿跟她走,宛桃卻瞪了他一眼:“回家。”
林竹不解,指著張寡婦道:“糖。”
宛桃無奈地扶額,這傻小子,沒準有一天被人賣了還傻樂嗬呢。
她威脅道:“走不走,不走我以後再也不帶你玩了。”
在小孩子的世界裡,我再也不跟你玩了,是最嚴重的事情,林竹喜歡吃糖,但好像宛桃不帶他玩了,這個代價也太大了。
他最終垮下臉,掙紮地點頭:“那回家。”
宛桃心裡竟然生出了欣慰之情,這傻小子,在他心裡,自己居然比糖重要哎,真是意外之喜。
然後下一秒,他便吮吸著手指道:“那你給我糖。”
宛桃:“……”
看走眼了,這臭小子還挺會討價還價。
春花膽小,張寡婦一來,她就躲在了宛桃身後,就算張寡婦用糖誘惑,她也不為所動,宛桃一說要走,她便趕緊跟上。
張寡婦有些不高興了,聲音提高了些:“呦呦呦,糖都不吃,還真把自己當千金小姐了?”
宛桃白了她一眼,不想跟她多糾纏,趕緊領著兩個小屁孩回去了。
杜氏見他們手拉手又回來了,不禁有些奇怪:“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宛桃指了指外麵,皺著鼻子道:“張寡婦,她要給帶我們回去,給我們糖吃。”
朱大嬸猛地抬頭:“張寡婦?在門口嗎?”
宛桃點頭,還告狀:“要不是我拉著,竹子就要跟著去了。”
杜氏頓時如臨大敵,朱大嬸隨便抓了個瓢就衝了出去,門外頓時就傳來朱大嬸的怒罵聲,她最討厭這個狐狸精一樣的人,張寡婦在村裡晃的時候,碰上嚴有才也要拋媚眼,被朱大嬸逮到一次,從此朱大嬸便跟張寡婦不共戴天。
沒想到這貨現在居然進化到了要來引誘小孩子了,涉及自己的孩子的事情,朱大嬸立即開啟護崽模式,恨不得打死那個蛇精一樣的女人。
被朱大嬸的氣勢震得一愣之後,宛桃隻想說,乾得漂亮!
張寡婦哪裡鬥得過朱大嬸,底氣不足地嚷了幾聲之後,就趕緊開溜了,張大嬸就跟一個戰勝的公雞似的,趾高氣揚地走了回來:“還治不了她了?看她下次還敢來?”
除了宛桃,剩下的兩個娃兒都被張大嬸的氣勢嚇得瑟瑟發抖。
杜氏認真地教育他們:“這次做得很好,下次再遇到他,或者是彆的不熟悉的人,總之除了家人,誰給你們吃的都不要吃,更不能跟著他們走,知道了嗎?”
春花和宛桃齊齊地點頭,林竹則在神遊天外,他還惦記著宛桃說的糖果,想得口水都要下來了。
杜氏無奈地看著林竹:“竹子,我跟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有,要是記不住,下次三嬸可不給你好吃的了。”
聽到好吃的,林竹一激靈,茫然地扭過頭。
杜氏扶額,正要再鄭重其事地跟他再說一遍的時候,宛桃道:“娘,我跟他說吧,他肯定會聽進去的。”
杜氏欣慰之餘又有些後怕,畢竟隻是幾個小娃娃,三個加起來還沒有十歲,那張寡婦要是膽大包天搶了就跑怎麼辦?
為了他們的安全,杜氏隻允許他們到院子裡玩,必須要在她們的視線範圍之內。
宛桃反正也沒事做,就耐心地蹲在林竹旁邊,問:“我娘給你的趟好吃嗎?”
林竹的腮幫子鼓鼓的,跟小倉鼠一樣,忙不迭點頭。
宛桃耐心道:“你看我娘經常給你好吃的,你可以吃,但是要是你剛才跟張寡婦走了,她就會把你帶去賣了,她說給你糖是騙你的,是想把你給賣掉。”
林竹迷茫地看著她。
宛桃想了一下,嚇唬他:“就是你再也不能回家了,不能吃好吃的,還會天天被打,餓肚子。”
對於吃貨來說,這簡直就是最可怕的事情了,林竹慌忙保證:“我絕對不會跟她走的,就算有糖。”他舔了一下嘴唇,頓了一下,堅定道,“就算有糖,我也不去!”
宛桃繼續強調:“不止是她,不管是誰,隻要不是家人,都不能跟著走。”
林竹很是嚴肅地表示自己絕對不會這麼做,黑炭似的臉龐上有這麼嚴肅的表情,很是喜感。
宛桃滿意地點點頭,回頭又交代了春花一句:“你也要記住。”
春花聲音細細小小的:“我不會跟彆人走的。”
她膽子特彆小,彆說是張寡婦那樣的人,就算是她爹,她也不見得會跟他出去,隻愛黏著朱大嬸一個。
現在的時節,田裡的活差不多快忙完了,林大樹又準備出去做短工了,他不怕苦,隻是一想到有許多天都見不到媳婦和閨女,心裡就苦澀。
林大能明確地表示自己要跟著林大樹一塊去,林大壯依舊是能躲則躲,平時在家裡乾活,就在林老頭眼皮底下,他必須得乾啊,這辛苦了大半年了,他肯定要好好休息,真是閒得慌,出去乾什麼活啊。
秦氏為此跟林大壯鬨了許多次,林大壯怒斥她頭發長見識短,反正不管怎麼樣,就是不願意去乾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