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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柳一一有人?怎麼可能?彆人不知道,我最清楚了,王培文沒什麼正經工作,柳一一出個門都恨不得跟著,怎麼可能偷人。”
“如果要是說院子裡誰和她關係最好,那就是我了。記者同誌啊,我每次一想到她死了,我心裡頭就難受。這情況都說是家務事不好管,男人打女人天經地義。我尋思不對啊,作為女人首先是個人,被打成這樣,她哪兒被當做是個人?這不是侵犯了她的人權嗎?是我鼓勵她離婚,哎,我後來總想著,是不是因為提了離婚,所以她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被人活活打死,該有多疼啊,想一想就受不了。有時候又想,提了也好,如果分居這事,時間一到再打官司離婚,也就解放了,不用一輩子活在陰影下。
她性格內向,不愛說話,不過人真的很聰明,有次一塊兒看新聞聯播,關了電視,她可以把報道從頭到尾再複述一邊。人長得漂亮,細心又溫柔,這孩子真可惜。要是能投個好胎,一定是頂尖的那種人物,我老太太保佑她下輩子投個好胎,嫁人也遇到好人家。要是能實現,我折損些壽數都甘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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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素素沒有想到最後竟然能夠看到這樣一段話,眼眶都有些發熱,心中感念汪老太太的好意,她是真正的善心人。心中恍恍惚惚又覺得,是不是因為汪老太太的保佑,讓她有了這樣奇妙的際遇。
她死後竟然能得到昭昭日月,實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美好的像是絢麗的肥皂泡,或許在往上飛一點,就會被太陽烤的破碎。
投胎到大康朝,對前生她總是想,她的死肯定是掀不起任何的風浪。
瞧瞧吧,一個農村出來的小學文化程度的婦女,被丈夫打幾下,有什麼了不起?是她自己身體不好,承受不住才會去了,她的娘家也不會替她說話,得了王家的錢,日子過得舒服又順遂。對於王家來說,她嫁入不過是短短一年多的時間,算得上什麼呢?王家很快就會把自己曾存在過的痕跡打掃的乾乾淨淨,王偉繼續他的事業,尤玉鳳用足心思對付她眼角的皺紋,王培文或許晚點會再娶個農村姑娘,在她的身上,發泄他的憤世嫉俗。
是誰替她主持了公道?還了她遲到的公平和正義?
眼前的一切忽然開始倒退,東升西落的太陽成了西升東落,剛開始還捕捉的到痕跡,等到了後麵,快的隻是一閃,從喧鬨的讀報社轉眼成了一片寂靜,這是明亮的白色,白色的窗紗被半敞開的窗吹得微微揚起。
房間裡靜謐,隻能聽得到規律的滴、滴、滴、滴還有如同破舊風箱一般的呼吸聲。
心電圖監控發出的聲音傳到了柳素素的耳朵裡,身子一僵,似乎意識到了這裡是什麼地方,轉過身,往下看去,躺在病床上的人正是曾經的自己。
穿著藍白色的病服,頭上被紗布纏繞了一圈又一圈,上麵有淺褐色的血液還有淡黃色的藥液。臉上腫的不像是她了,青一塊兒紅一塊兒,就算是失去意識的狀態,她的表情也是痛苦的。柳素素還記得那種痛苦,到了醫院之後,隻是艱難地一呼一吸,她聽不到看不到,意識在一團黑暗之中,仍是奢求活下去。
再看看她的肚子,已經消下去了,應當是被取走了腹水。王培文這一次打她,斷了她的肋骨,她的腹部曾像是懷胎六月那樣隆起。
這是單人病房,她的床頭還放著一束鮮花,粉色的薔薇花瓣上還有露水,在水晶花瓶裡嬌美動人,給單調的病房裡增添了一分色彩。
原來她病重時候聞到的那淡淡花香不是錯覺,是真的有人在她的病床前放了一束花。
這樣的安排顯然不是王家人的手筆,最後那次,她被打得太重了,他們不會浪費錢讓她住這樣的單人病房,那麼是誰?
像是回應她的疑問,吱呀一聲,門開了,走入的那人腳步和平常人相比有些不對,他走路一隻腳輕一隻腳重。
周正澤!